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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一閃間,一副玉體妖嬈、銷魂蝕骨的場面又忽地映入腦海,楊凌心中一盪,忙凜凜精神,將那秀髮散鋪如瀑的倩影屏出腦海,他見那侍衛還在看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熱,說道:「現在東廠緝剿邪教甚力,此事自有東廠負責,你們不必插手,還有什麼事?」
番子道:「還有一事,高大人已想出了對付邪教中人受刑暈迷的法子。」
楊凌身形一震,見四下均是自己侍衛,百姓都遠遠避在一邊,忙問道:「有了法子了?」
高大人自然是高文心,她是有品秩的女醫官,楊府上下都稱她為高小姐,內廠中人可不敢亂了規矩,便以官職相稱。她為唐一仙醫治一段時間,不見顯著效果,便暫且擱下,轉而研究王龍自動暈迷的秘密,想不到果然被她尋出了辦法。
番子道:「是,王龍受刑不過,已經招了,高大人著小人來通知大人。」
楊凌大喜,忙道:「快,馬上回去。」
一行人匆匆回到高老莊,楊凌看著唐一仙的小轎落地,下馬道:「仙兒,告訴表嫂,就說我先去山中料理公務。」
唐一仙再次聽到「表嫂」二字,心中五味雜陳,她猶豫了一下,覺得解語羞花姐妹如此可疑,一直追問自己身份,十有八九是楊大人的仇家想尋他把柄,此事不可不說與他知,便上前一步輕聲道:「表……哥,我有件事說與你聽。」
楊凌疑惑地看她一眼,唐一仙把他扯到一邊低聲說了解語、羞花用邪術逼問她身份的事,然後道:「可怪著呢,我雖然覺得昏沉沉的,卻能清楚地記得她們問些什麼,這才弄得噁心欲吐,仙兒想……這兩位姑娘八成對表兄不懷好意,你可要小心些。」
楊凌聽她敘述那女子用玉佛施術的情形,已明白應該是催眠術一類的東西,唐一仙頭部受傷,想必影響了部分機能,所以才不為所惑。
楊凌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暗暗提高了警惕:看來有人要拿唐一仙身世的事大做文章了,這事做得原本就不夠機密,到底瞞不過這些有心人。
楊凌暗暗尋思著對策,一邊寬慰唐一仙道:「不必擔心,朝內朝外想坑表哥的人多了,他們那點陰謀詭計動不了我,你先回去歇息一下,等我下山,帶了文心來看你。」
唐一仙聽話地點點頭,隨著侍婢、轎夫回了庭院。楊凌上馬,打馬如飛直奔內廠而去。楊凌在彭繼祖陪同下進了內廠專設的地牢。這是依山腹修建的一處地牢,鐵門外就是內廠番子營地,可以說只要進了這地牢,根本插翅難飛。
沿著陰森森的地道拐進一間囚室,柳彪、高文心和幾個番子正在室中,見了他忙站了起來。高文心一身白綾繡襦,高挑身材玲瓏有致,月白的腰裙以藍色宮絛壓住,雖是在這不見天日的牢中,仍顯得膚白勝雪,貌似梨花,別一番風流韻致。
孰料楊凌見了高文心,卻眉頭一皺,輕嗔道:「你怎麼在牢裡邊?叫你琢磨一下怎麼制止王龍自動暈迷,又沒叫你到這地方來,這幫人施刑的本事能讓神哭鬼嚎,不怕嚇壞了你。」
楊凌雖然一見面就嗔責不已,便話中掩飾不住體貼之意,高文心聽了芳心一甜,淺淺笑道:「大人,他們沒對王龍用刑呢。」
「沒用刑?沒用刑怎麼……?」楊凌扭頭往牆邊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柱上鐵鐐鎖著王龍,左右牆上各插一支火把,火焰獵獵,映得王龍頭頂銀光閃閃、纖毫畢現。王龍昂藏八尺的大漢,自大同一路被折磨到京城,瘦得已皮包骨頭,眼窩深陷十分嚇人,現在一頭黑髮全被剃光了,插滿了明晃晃的銀針,在上邊顫顫巍巍如同刺球一般,就是楊凌也看得心中發麻。
他用異樣的目光看了高文心一眼,雖說她是在盡心竭力替自己辦事,可是眼見一個女孩子手段如此狠辣,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高文心已有所覺,嗔怪地瞪他一眼,一邊上前麻利地起著銀針,一邊解釋道:「他的身子太弱,已經熬不得刑了,而且這種惑心自眠之術使用得太頻繁,已經傷及他的頭部,我再不用銀針替他疏通血絡,這個人就要變成白痴了。」
楊凌這才明白,不禁向她歉然一笑,訕訕問道:「他已招了供麼?」
高文心「唔」了一聲不置可否,柳彪見人家兩人打啞謎,忙解圍道:「是,他的供詞都抄錄在此,大人請看。」
楊凌見王龍猶未醒來,便湊近桌旁,柳彪舉近燈燭,楊凌細細看了一遍,放下記錄道:「他是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招了,可惜,他所知的這些東西,我們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像他招出的這位照磨官柳大人也已被朝廷挖了出來。這一次,彌勒教在大同,看來是真的被連根拔了。」
楊凌遺憾地搖搖頭,忽地想起豹園裡的解語羞花,不由雙目一亮,說道:「柳彪,等他醒來把彌勒教內的切口暗號統統給我逼問出來,本官有大用!」
柳彪謹聲應是,楊凌向高文心一笑道:「辛苦了你,咱們一同下山吧。」
高文心聽他相邀,心中甚喜,楊凌著人提她拿了針匣,二人離開內廠,棄了轎馬步行下山,眾人遠遠輟在身後,楊凌道:「仙兒今日有些頭暈,一會兒你去幫她瞧瞧,此事……」
他目光一轉,瞧見高文心原本喜盈盈的俏臉已經冷了下來,一見他望來,高文心急急別過頭去,可那一瞬間,楊凌已瞧清她眸中的閃光,不由愕然道:「文心,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