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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人富有侵略性,或許也和這樣的環境有關。遼闊無垠的草原,讓大部分草原人擁有了廣闊的胸襟和豪邁的氣派,產生了探索草原盡頭的渴望。這探索驅使他們不斷地流動向遠方。如果是個人的行動,這種行為那就是探險,如果是一支強大部落,那就是侵略!
當紅娘子、布和、蘇赫巴魯等人正如離弦的箭一般,馳騁在草原上的時候,遠遠的,在韃靼、瓦剌和紅娘子三部勢力接壤處的和林,正有一個瓦剌部落在草原上悠閒地放牧。
發源於杭愛山脈南麓的鄂爾渾河經過這裡,再拐向北方與色楞格河匯合注入貝加爾湖,所以這裡水草異常豐美。這個季節正是雨水充足,河水充沛的時節,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洪水衝垮了河上的橋樑,本來駐地在河西的這個部落只得暫時留在河東了。
不過他們本來就是到處流浪,即便橋樑被毀,他們也可以向南方走,沿河繞回他們的部落,之所以沒有這麼走,是因為南方已經接近了韃靼人的勢力範圍,作為瓦剌的一個部落,雙方現在已經劍拔弩張,他們不想去冒這個險,於是他們就在河邊駐紮下來。
橋很快會修好的,這裡的橋年年修,都是那種很簡易的橋,一遇洪水便被衝垮,等到來年再重新修起,並不費什麼事。此刻的天氣非常好,和煦的陽光下,羊群像一朵朵白雲,在青山綠草間輕輕流動,天上的白雲也應和著,緩緩滑過湛藍如洗、澄澈如湖面的天空。
阿木古朗讓一些年老力弱的人在山下放牧著羊群,他帶著百十名族人爬上山坡砍伐木頭,準備搭建木橋。鋒利的鐵斧鏗鏗地響著,雪白的木屑橫飛,鼻端是木頭清新的香氣。
最後一斧,高大筆直的青松搖晃了一下,然後在幾名牧民一推之下緩緩地向山下的方向倒了下去。清清的河水中倒映出松樹傾倒的影子,當影子消失在水面上時,草木刮動發出巨大的聲響,樹冠落地了,劇烈地一陣彈跳。阿木古朗咧開大嘴笑著,掂著利斧光滑的木柄,準備招呼人削去樹冠,把巨木運往河邊。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一些聲響,阿木古朗立即制止族人的說笑,眯起眼睛瞧向遠方。這條河流蜿蜒而來,沿河既有河穀草原,也有崎嶇但不高的山嶺,但是這一來就形成了大大小小起伏不定的地形,無法一覽無餘地看向遠方。
只等了片刻,他看到山口飄來一片白雲,戰馬奔騰,披風飄飄,整支精幹的隊伍猶如一柄鋒利無匹的尖刀,切開綠色的草浪,狠狠地劈向悠閒的牧人和羊群。
「天吶!是白衣軍,他們居然殺到了這裡!」阿木古朗驚叫一聲,倏地舉起利斧,驚叫著喊道:「快!白衣軍來了,下山,把我們的族人救上來!」
短暫驚愕之後的牧人們反應過來,紛紛擎出刀槍,吶喊著向山下衝去。
受驚的羊群像被風吹散的浮雲四散奔逃著,牧人們本就是天生的戰士,他們已經舉起刀槍,向衝過來的白衣軍迎了上去。這些羊就是他們今冬的糧食,是他們的全部財產,如果失去它們,那麼他們最終的結局仍是凍餓而死,或者淪為奴隸,這是為了生存而戰。
然而,即便他們早有準備,也不可能同這樣一支強悍的力量抗爭,更遑論倉促應戰、戰士極少了。白衣軍馬不停蹄,一刻都不猶豫,就像虎入羊群一般,狂野無比地殺進了牧民之中。
牧羊犬狂吠著,在主人的驅使下向著騎在馬上的龐然大物憤怒地嗥叫著,快馬前沖的力量太大了,一柄鋒利的長槍指向了它,「噗」的一聲,毫不遲疑地刺穿了它的肚腹,然後拖槍前行,槍鉤把狗屍拖出幾丈遠,當一個牧人舉起彎刀,策馬狂馳過來時,那柄槍已經舉了起來,帶著濃濃的血液,把他也像一條狗似的,刺穿在地。
名震關外的白衣馬賊名不虛傳,他們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不斷有人慘烈地嚎叫著栽到馬下,馬賊們對付這支力量嚴重分散的牧民部落十分容易,攻擊如行雲流水,毫不遲滯。
一個年輕的孩子紅著眼睛舉起了纓槍,再過三年,也許兩年,他或許就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然而現在他的雙臂仍嫌稚嫩,那個白衣軍的頭領,一臉大鬍子,豹眼環睜的大漢舉槍盪開了他手中的長矛,順手抽出肩後紅綢系柄的馬柄,一個漂亮的俯衝劈殺,那個瓦剌孩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整個人劈成了兩半,殘軀跌落草地,猩紅的血液噴灑在空中。
阿木古朗憤怒地咒罵著,雙眼一片赤紅。那孩子是他的侄子,是他家族的唯一男丁了。他加快了步伐,隔的還遠,便擲出了手中的利斧,斧頭在空中飛舞出一團圓圓的光圈,帶著一陣嗡然呼嘯,狠狠地劈在一個白衣軍戰士的腦袋上。
人屍轟然落地,阿木古朗搶上幾步,就欲去撿他的馬刀、搶奪他的馬匹,另一個白衣軍沖了過來,那蒙著面的臉上只露出一對殺氣盈人的大眼,一柄鋒利的長槍像毒蛇吐信一般,刺穿了阿木古朗的小腹,他慘叫著栽倒在草地上。
後邊隨之衝下山來的牧人搶上援救,馬上的騎士提韁縱馬,長槍吞吐之間,兩個牧人胸口露出瘮人的血洞,鮮血噴溢,他們打著轉兒仆倒在地,壓在了阿木古朗的身上。那蒙面白衣人身形一矮,一下子將被劈死的白衣軍戰士提了起來,橫亘在馬上,策騎離去。
一個瓦剌牧人捂著胸口慘叫著栽下馬去,指縫間鮮血殷然,白衣軍的衝鋒非常完美,山下的牧人已經基本解決了,他們的戰馬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然後又殺奔回來。眼見大勢已去的牧人們放棄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羊群,開始含淚往山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