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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雖處處燃起戰火,可是每股倭寇大多是一二百人組成的洗劫隊伍,行動方便、沒有後勤之虞,穿府過縣橫衝直撞,彼此之間互不支援,明軍要守城、要堵截、要追擊,大軍行止時後勤支援也成問題,一遇敵襲竟是處處焦頭爛額,弄的楊凌大光其火。
此時的楊凌不修邊幅,雙眼通紅、臉頰瘦削,頜下青青的胡茬也沒有刮淨,他握拳在圖上輕輕捶擊了兩下,問道:「白大人,還有什麼情形?」
白重贊道:「下官要稟報的,基本就是這些了,說到底,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我們的軍隊。倭寇對地理氣候、鄉土人情、官軍往來,都了如指掌,長途奔襲、游戰埋伏,反而我官兵在自己土地上常常遭到伏擊。下官真是……真是慚愧之至。」
楊凌苦笑一聲道:「白大人剛剛調來江南,這事原也怪不得你,我軍對於倭寇,如今優勢主要在海上,倭寇在陸地上兇殘如虎,即使孤身一人時,在樹叢水溝也敢隱蔽起來伺機反撲官兵。而在水上,他們缺乏火器、盔甲,船隻又太小,幾乎每戰必敗,可是如今倭寇棄船登陸,我們的優勢就不復存在了。」
他指指地圖,招呼幾員將領靠近,說道:「你們看,這些倭寇和大走私商,彼此之間因為有著矛盾和恩怨,因此各行其是,始終不能形成統一的有目的的軍事行動。各自為戰、形同散沙,固然使我們大軍團決戰,從而速戰速決缺乏可能,可是對於江南衛所官兵如今的戰力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否則倭寇真要是集中兵力進行大會戰,吃掉我們幾支主力,決不是不可能的,我們要利用倭寇目前的作戰特點,分而殲之。這樣,有件事又要擺在面前了,那就是兵!諸位以為,江南衛所的兵,能否獨力完成這一任務?」
白重贊和幾位高級幕僚面面相覷,好半晌白重贊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是要……要從別處調兵?」
楊凌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調兵!本官本想調『外四家軍』來江南剿匪,但江南水田、山地居多,不利於重甲在身、乘馬作戰的北方鐵騎,況且他們有護衛京幾重地的責任,非萬不得已不宜調動,諸位看從何處調兵合適?」
楊凌話音剛落,一員將校從外邊緊緊闖入,手中舉著標有特殊標識的軍情急報,大聲道:「報總督大人,軍驛送來緊急軍情。」
楊凌抬起頭來,沉聲道:「念!」
「是!」明軍沒有專門的參謀本部,而大量的軍情分析、策劃出計來自下級軍官和高級將領的私人幕僚,楊凌利用總督六省軍權的機會在軍中設立了專門的幕僚機構,就命名為參謀部,處理軍情戰報。
參謀贊畫官上前接過幾份情報拆開來一一念道:「有倭寇一部三百人,以明人吳化為首領,擄掠象山島,隨後攻上陸地,襲擾溫州、台州,台州知事武月志率八百官兵、民壯出擊,兵敗釣魚嶺,武知事戰死,現吳化部已攻向黃岩。」
楊凌接獲過一連串的軍報,比這更匪夷所思的戰況都聽說過,對於江南軍隊的實際戰力他早已有了清醒的認識,聞言並不吃驚,只是提起筆來在地圖上標著記號,頭也不抬地道:「繼續念!」
「江蘇如東有倭寇四百人登陸,占據了濱海鎮,如帛千戶湯宗盛率軍出擊,火焚民居,燒死熏死倭寇四十餘人,捕獲二十餘人,其餘倭寇突圍,湯千戶率軍追擊,在狹峪嶺遇襲後退,倭寇奪民船逃出海去,被江蘇水師攔截,毀船三艘,斬首七十九級,倭寇餘部逃往上海。」
「上海縣的官軍中了潛來此地的倭寇埋伏,官軍被殺兩百多,溺死多人。倭寇以上海為大本營,分兵四掠。現在與如東潰敗下來的倭寇合兵,寇眾聚集,合力攻下了上海縣城,縣令宮慕為率軍退卻,逃跑中趁機燒掉了倭寇幾艘船隻。」
楊凌沉住了氣問道:「還有麼?」
「倭寇北條氏率千餘人夜襲南江,殺南江知縣,盡屠南江、川江百姓,並在松江城外駐營,向駐城官兵挑戰,攻城失利後奔襲嘉定、太倉,四處殺人放火。
太倉兵備使盧忬率部掩擊,陣中斬殺北條氏手下巨盜蕭瑟,倭寇退卻,準備將劫掠的財帛婦人運回海島,但其戰船均被巡弋水師焚毀,北條氏率部南逃,嘉定知府陳恪明率兵阻攔,與太倉兵備使盧忬前後夾擊,大獲全勝,千餘倭寇散逸逃走者不足百人,余者皆被斬首!」
廳中眾將聽了都是精神一振,這可算是各地戰事中最大的一場勝仗了,他們興奮地看向楊凌,楊凌臉上也露出喜悅之色,他欣然對一旁的師爺道:「馬上擬封奏摺,本督親自為嘉定知府和太倉兵備道請功。」
師爺急急答應一聲,提筆便寫。楊凌欣然道:「嘉定知府一介文人,此等戰績不知愧煞多少將軍,若是沿海官兵皆有這等勇氣,何愁倭寇不滅?」
他嘆息一聲,又道:「各位,現在各處戰火燃燒正旺,終究不是練兵的時候,借兵之舉仍是勢在必行,各位有什麼好的建議?」
這時成綺韻急急從後院來到前廳,目前總督府幕僚和江南道的將領們都知道她是內廠的重要人物,平素處理政務、分析敵情,為楊總督承擔了不少重責,是他的心腹手下。她的所作所為、聰明才幹也甚受眾官員的敬重。
見她來到前廳,眾人忙拱手示敬,成綺韻匆匆還禮,然後神色凝重地對楊凌道:「大人,前日寧海縣有三十多名『倭寇』夜襲大鹽商侯府,將侯家滿門老小四十多人盡皆屠戮、婦人受到姦淫、錢財搜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