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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一望無際,海鷗翔回藍天,三十餘艘戰船以一艘二號福船為中心,劈波斬浪向東南駛軍。三艘三桅三帆的哨船成品字型在船隊最前方哨探領航。
由於此時風自海上吹向陸地,戰船逆風不能直線行使,必須以一定角度斜行以借風力,輪流換向才能繞向出事地點,所以艦隊駛向的方向與韓武等人演武地點頗有點南轅北轍的味道。
帥船上,輪值的舵工聚精會神地保持著以太陽為方向,校正著船的方位,火長則用牽星板測量計算著地平緯度。旗手不停地按照命令升降著各種訊號旗,指揮著整個艦隊操舵、操帆、調戧、校正航向,井然有序地行進。
楊凌立在帥船上,看著曾守備和彭富貴不斷下達著各種指令,心中實是焦灼萬分。雖說整個杭州水師艦隊已傾巢而出,縱然遇險也大可保得帥船無恙,但楊凌是欽差,谷大用、白重贊不願冒險,所以一力反對讓他隨船出海。
楊凌也知道自己隨不隨船出海無甚作用,可是那三艘艦上有幼娘的二哥,幼娘和兄弟骨肉情深,如果韓武有個好歹,幼娘這時又有身孕,聞訊之下後果堪虞。
而且此次海戰意義重大,它不但關係到開海解禁能否順利推行,而且別人不知道,楊凌卻知道雖有皇帝全力支持,但朝廷能投入的資金已是竭盡所能,現在全靠沿海商人籌資入股,如果水師艦隊受到重挫打擊了他們的信心,紛紛抽資退股予以觀望,恐怕朝野反對力量又要捲土重來。
所以楊凌發了狠心,如果韓武的三艘戰艦已被殲滅,那麼就是傾整個艦隊之力,也要把這支倭寇擊敗,從而挽回政治上的被動形勢,如果他不在船上督戰,實在難以保證杭州水師是否肯竭力用命,因此楊凌一意孤行,留下成綺韻等人和谷大用、白重贊等坐鎮中軍,自己隨船出海。
艦隊再次折向逼近演武地點,九桅福船滿帆加速,後邊兩縱六艘七桅十四帆的尖底戰船緊躡不舍,再後邊馬快船、平底沙船也排列出了戰鬥隊形。
三艘哨船遙遙行在前邊,晴空萬里可視度極好,站在船頭望去,湛碧的波濤上沒有絲毫的艦隻蹤影,楊凌再也沉不住氣了,他忍不住走到船頭,扶欄遠眺。
前方三隻哨船明顯放慢了船速,呈擴散線狀四處搜索著敵我雙方的船蹤。
「彭千戶,就是這片水域?為何……為何不見一艘船影?」楊凌語音微微有些發顫地道。
彭富貴見海上沒有船蹤,反倒放下了心,聞言忙道:「大人,找不到什麼痕跡才好,說不定韓千戶已經擺脫了倭船,我們再向前搜搜看。」
楊凌聞言心中稍安,就在這時有人大聲喊道:「看海上,海上有木板。」
楊凌、曾守備和彭千戶聞言急忙走過去,扶著船舷向海面上看去,只見起伏的波浪送來幾片破碎的木板,彭富貴一見已變色道:「是艙板,有船沉了!」
楊凌聞言心中一沉,曾守備扭頭喝令道:「減速,落半帆!」
就在這時,水面上隱隱起伏又送來幾具屍體,幾位大人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水中那隱約的人影,船速減緩下來,一艘平底沙船越眾而出,從兩條大船間穿過,用長長的撩鉤鉤過一具屍體,然後向帥船上大喊道:「大人,這是倭寇,不是咱們的人。」
其實就算他不說,從服裝上楊凌等人也已看得清楚,縱目望去,附近幾具屍體從服裝上看,也不像是大明的將士,他們心中不禁浮起一線希望。
前邊一艘哨船繞了回來,用鉤槍鉤住大福船下層的船舷,固定後搭上了舢板,一個百戶赤著雙腳跳上起伏不定的舢板飛快地走了過來,這人是追隨彭富貴多年的心腹,水上功夫自然不凡。
他攀到二層炮台上,向楊凌、曾守備和彭富貴施禮道:「大人,我們搜索了附近海面,找不到韓千總或者倭人的戰船,我們從海面上搜索到四十幾具屍體,死的都是倭國人。」
彭富貴目光一閃,喝問道:「韓千戶的三艘戰艦都是剛剛從龍江船廠開出來的,是極易辨認的新船,你們有沒有查過水上那些破爛的船板,是不是韓千戶的新船?」
那百戶一愣,吃吃地道:「這個……」
彭富貴怒道:「廢物!還不快去查驗?」
那百戶一見老大發怒,慌忙答應一聲,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哨船上,指揮士卒撈取水上的船板,經過查驗,那些船板色彩陳舊,而且木料並非韓武所驅戰艦使用的南方硬木柚木,這下子楊凌也放下心來,估計韓武見勢不妙,已經率領戰艦逃逸了。
他立即命戰艦滿帆前進,艦隊呈雁翅型搜索海域,約行了五海里,帥船上負責瞭望的水兵忽地高喊道:「注意,前方哨船傳回訊息,出現戰艦,前方出現戰艦!」
旗手立即各艦打出命令,帥船上的士兵也都緊張起來,操炮手各司其位,楊凌、曾守備等人登上瞭望台遙看遠方,只見遠處隱隱看見一片船影,正迎面駛來。
又過片刻,瞭望兵再次喊道:「大人,哨船傳訊,取消戒備狀態,取消戒備狀態。」
楊凌等人聽得莫名其妙,他們沉住了氣,待雙方再接近了些,只見三艘哨船成品字形正急急向回駛來,後邊帆布張揚,前二後三五艘大船正緊追不捨。曾守備大吃一驚,立即下令道:「準備作戰,左右兩翼包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