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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空地,原本是東廠番子們的演武場,此時卻有整整齊齊一排火把,火把持在人手中。近百名身著奇怪的人端立在地上,火把映著他們冷肅的臉龐。
奔過來的番子們遠遠地就看見一排持著火把的人,個個體形臃腫,一個人仿佛變成三個人那麼寬,奔到百米開外才發現這些人頭戴鐵盔,身上背著一口凹形箱子,身體正好嵌套在凹形裡邊。
北邊有利箭,正門有火炮,他們原也沒指望南門會沒有伏兵,可是這邊出去是短巷樹林,是唯一有希望從這群可怕的殺神手中逃脫的唯一生路,紅了眼的番子們舉起手中的鋼刀,拼命地呼喊著,向這區區百人衝過去。
近了,更近了,近百名持著火把的人忽地齊齊轉過了身去,東廠番子們愕然、茫然還帶著不知所謂的欣然,在身後大隊人馬的簇擁下瘋狂地撲過來。
不知是哪裡冒出了第一點火光,然後是第二處、第三處,直的、彎的、斜的不同角度,像火流星一般千百支密集的火箭箭尾噴著火光,一窩蜂地射了過來。
夜色中,漫天的流星,那是何等的浪漫和輝煌?
可這輝煌卻是來收割人命的。沖在最前邊的人首當其衝,立刻被亂箭貫穿了身體,身中數十箭的身體,由於火箭箭尾還在不斷推進,那前沖的身體竟倒過來向後飛去。
一個番子舉著鋼刀,眼睜睜看著早上還在一起勒索、中午還在一起玩女人、晚上還在一起喝酒的夥伴眼睛、嘴巴、喉嚨、小腹上都插著冒火的利箭從自己身邊倒飛回去,一聲膽喪的狂叫還沒有出口,一支沒有準頭、歪歪曲曲地飛過來的火箭已從他的太陽穴貫進去,箭頭從另一端穿了出來。
一口普普通通的木頭箱子,在山上就地取材,著軍中工匠製作,前邊一塊帶孔的擋板,這是楊凌早在高老莊後山練兵時就授意以軍中的「百虎齊奔箭」為藍圖改良製造的火箭,成本低、易製造,易攜帶,用完就丟,純屬一次性武器。
這種火箭雖然解決了火銃裝填速度慢的缺陷,但箭支火藥攜帶量有限,射程不遠,準確度更談不上,考慮到士兵的負重能力,每箱只裝75支箭,可是用來打這種爛仗卻是極犀利的武器。
火箭發射完了,一千多人仰面倒臥在地,有的人身上火箭箭杆兒還在冒著火星兒。可以把一支燒得通紅的鐵棍毫不猶豫地刺入犯人的大腿,看著他瘋狂呼叫,人油滴淌而談笑自若的番子們驚呆了;最喜歡把開水倒在犯人身上,然後用鐵刷子一層層把血肉刷下來直露出白骨的劊子手們驚呆了。
過度的恐懼反而使人喪失了逃跑的欲望,一雙雙呆滯的眼神瞧見那些持火把的人丟下箱子,扔掉火把向黑暗中跑去的時候,它的主人不由從喉嚨中發出一聲瘮人的慘叫,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衝過去。
可憐的番子們就像一個被小蟲子堵在死胡同的女人,心裡驚恐之極,恨不得立刻逃得遠遠的,卻一邊不受控制地瘋狂去跺它。
然而,高牆黑影下又是一排火把燃起,匆匆跑過去的人隱入了暗處,另外一排人像釘子似的站在那兒,每個人身上,仍然背著一口箱子。
番子們終於崩潰了,他們立刻轉身向後逃去,如果有人哪怕只是稍稍擋了他的路,阻礙了他逃跑的腳步,瘋狂的刀就狠狠地劈了上去。他們沒有勇氣回頭,但是滿腦子都是萬箭攢射的畫面,是滿身滿臉射滿了利箭死無全屍的悽慘人影。
恐懼像會傳染的瘟疫,番子們以比衝過來時快一倍的速度向回飛奔,聞訊跟過來的番子們還什麼也沒看到,就被他們鬼一般的樣子和喉嚨里不成調的怪叫嚇呆了,緊跟在他們後邊狂奔起來。
這個時候,四面八方無數個聲音用整齊劃一的聲音高喝起來:「奉聖諭,內廠拿人,降者不殺!」
……
內廠番子衝進東廠拿人了,僅僅派進去四百人,六千多名面無人色的東廠番子卻像羔羊一般聽話,一個人看押著數十個、上百個東廠番子,竟無一個萌生反抗的念頭。
楊凌端坐在錦衣衛房頂的平台上,聽著趕過來的連得祿興奮地稟報著戰果。
彭繼祖哈哈大笑道:「大人,卑職也料到東廠中人不是咱們的對手,可是卻想不到他們是如此不堪一擊,他奶奶的,別看東廠叫得凶,簡直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嘛,爺們想怎麼的就怎麼的,他們只能受著。」
連德祿見楊凌對戰果也甚是滿意,不禁湊趣笑道:「只能受著?只能受著有隻能受著的好處,起碼人家不用擔心自己陽痿,哈哈哈哈……你老彭也別得意,要不是廠督大人妙計,就憑你一通蠻幹,沒準兒就叫東廠這幫娘們笑話了。」
兩個人說完捧腹大笑,楊凌實在開不了這種粗俗玩笑,他站起身來,向一直冷靜地肅立一旁的吳傑道:「吳老,剩下的事交給你了,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吳傑點頭說道:「大人放心,東西保證讓東廠的人看著從範亭的房間裡搜出來。」
楊凌點了點頭,緊緊身上的大氅道:「好,那麼東廠的事就交給你了,我現在趕去和成二檔頭匯合。」
吳傑輕聲笑道:「大人『重傷』回京時,要不要告訴夫人她們前去迎接?」
楊凌頓住腳步,想了想笑道:「算了,這個戲就不要做了,過猶不及。」
彭繼祖和連得祿早已得吳傑吩咐,除掉了東廠後大人還要秘密離京的,所以見楊凌起身,忙迎了過來,楊凌說道:「彭兄、連兄,今晚就率兵駐紮東廠,京中事務就勞煩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