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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的尚武之風真是由來已久,也正因為如此,楊虎、劉六等人扯起大旗造反,才能把招收的人馬迅速形成強大戰力,這裡的官兵根植於此,所以武功底子也不弱,好好調教還有希望。
等到各路兵馬走了一遍,已經大汗淋漓,此時艷陽高熾,連台前的將領們也受不了了。可是楊凌已摘了遮陽帽,曬的額頭冒油,站在台前不動,他們自也不敢行動。
楊凌上前開始訓話,所講開宗名義不外乎是朝廷、皇上一類恩撫賞慰的話語,隨後開始談各路軍隊共守德州,當同舟共濟、眾心齊一。
楊凌隨即令中軍高聲宣讀軍中十七條五十四斬,一條條高聲念來,念一條還得仔仔細細用口語解釋一番,把那中軍累得聲嘶力竭,台下士兵們曬得腦袋冒油,聽得昏昏欲睡。
楊凌見此情形,踏前一下,大喝道:「全軍注意、向前三步走!」
三軍一怔,傳令兵最先反應過來,連忙高聲傳達軍令,三軍參差不齊地各自向前走了三步,離點將台更近了一些。
楊凌威嚴地一掃全軍,提氣高聲道:「小小的烈日艷陽就受不了啦?你們都是當兵的人,軍令一下,漫說天上日頭太熱,就是天上正下刀子,讓你不動,也不許動。自古有句話叫兵敗如山倒,都聽過嗎?還有一句話,叫軍令如山!軍令如山啊!軍令不得奉行,這山就倒了,這兵就要一敗塗地!」
他轉頭對中軍道:「繼續念!」
「是!」中軍啞著嗓子吼了一聲,繼續嘶吼著。台下的士兵罵罵咧咧卻不敢高語,只得耐著性子聽著中軍官驢一般地嚎叫著。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跑上台來,對羅光權耳語幾句,羅光權立即走上前悄悄說與楊凌,楊凌退到台側,喚過保定、天津幾路的指揮將領商量一番,原來有人稟報城外有小股響馬盜騷擾,顯然是試探城中虛實。
此處是外城,離城郭已不遠,才三箭地的距離,楊凌便道:「本督還未親眼見到響馬軍的模樣,來,諸將且與我登城一觀。」
隨即叫住中軍道:「號令全軍肅立,未得本督將令,不得妄動!本督與諸位將軍去去便來。」
楊凌帶領眾將下了台子,翻身上馬,打馬如飛直奔北城去了。見他戰馬走遠,中軍的聲音也弱了下來,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
國公爺走了多久了?士兵們望眼欲穿,就是不見眾將歸來。齊河縣散兵中的一個百戶實在忍不住了,他扯著汗透的軍服一邊抖摟著扇風,一邊哭喪著臉走上幾步,向台上高聲道:「中軍大人,國公爺都去了好一陣了,這軍律也念完了,日頭曬死人吶,是不是解散歇一會兒?」
「咳!吼吼~~咳!」中軍官努力地咳嗽幾聲,擠出一點唾沫潤了潤喉嚨,嘶啞著嗓子用變調的聲音道:「少~~~扯淡!關公不是燒了嘛,軍令如……咳咳……沙!」
那百戶聽了悻悻然地退了回去,不一會兒天津守軍中又踱出一個軍官,懶洋洋地道:「我說……我們來,是幫你們打仗來的,可不是活受罪,這是搞什麼啊?我都跟洗澡似的了,你們山東人興這麼整人的?」
「吼!咳咳!陳大人,沙令的是關公,也是……你們那地兒來的。」中軍官掐著嗓子答道。
各路低級將領輪番上前抗議,中軍官也受不了啦,再有人來他只是堅決地一擺手,然後向回一指,決不再答一字。齊河百戶見此情景惱了,罵道:「國公說的是去去就來,這都多長時間了?我都快曬成人幹了。媽的,閱兵而已,又不是打仗,你少拿個雞毛當令箭!」
他轉身一擺手道:「兄弟們,走,去樹蔭底下涼快涼快,等國公回來,再入隊聽訓就是了嘛!」
士兵們猶猶豫豫遲疑難決,最後和他一齊逃來的六七個士兵站了出來,跟著他跑到了幾十丈外的樹蔭下,看著仍站在校場上都快被曬癟的士兵,齊河百戶幾個人幸災樂禍,指指點點不時大笑。
那百戶抿了抿嘴,涼快是涼快了,可是實在口渴難忍,他站起來踮著腳往遠處看看,又指揮一個靈巧的士兵爬到樹杈上瞧了,見遠處還沒有國公爺和眾位將軍的身影,便道:「一時半晌的看來還不會回來,走,去弄口水喝!」說著領著幾個兄弟揚長而去。
曬得饑渴難耐的士兵們見了人家在樹蔭下逍遙自在,不禁大為意動,最後又有一些下級校尉帶著幾個親信哥們跑了出來。當然,也有士兵自發離開,而官佐予以制止便不敢再動的,亦有士兵自己離隊,官佐既不阻止,也不去與他同流合污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樹蔭下已經聚集了六七十人,就在這時,一陣驟馬疾馳,三千精騎分成兩列,從校場南方沿著兩側林蔭直衝下來。鐵騎狂奔,昨日雨凝,今日又復曬乾的黃土卷得如同一條黃龍,漫天蔽地。
輕軟皮甲,斜披黃袍,頭頂纓盔上佩有一枚天鵝羽。他們腰佩短銃,馬刀弓箭一應俱全,刀槍鋒刃寒氣森森,每個人所流露出來的殺氣都懾人心魄,足以令對手為之膽寒。
就連德州衛最精銳的士卒見了如此威風也不由凜然變色,昨日見他們縱馬入城,只一身明黃袍了得,誰曉得這三千騎,縱馬狂奔,竟有三萬人馬一般的威風!這才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外四家軍為楊凌精心挑選的延綏、宣府、大同、遼東四鎮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