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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盤剛剛鬆了口氣,卻聽李華又道:「可是邢大帥的意思,是離開中條山,率軍去中原。劉六劉七還有楊虎他們被官兵到處圍追堵截,在中原猶如喪家之犬。我們若是失去中條山這處險地,跑到中原去,只怕不但救不了他,連我們都得陷進去,這記昏招太蠢了,邢大帥和劉六兄弟情深,我們憑什麼跟著去賣命呀?」
李華悔恨道:「悔不當初啊,咱們在這做山大王何等逍遙自在,都怪我一時鬼迷了心竅,還真以為他們能成大事,立即起兵響應,結果是引火燒身,現如今他們要接受招安或棄山而走,咱們怎麼辦?跟著他們做流寇麼?」
周盤道:「大哥,他要去江南,咱們大不了一拍兩散,繼續留在這中條山里。官兵志在他邢老虎、趙瘋子,他們想走就讓他們走,把官兵引開咱們就安全了。」
「嘿!要是他們接受招安呢?他們的勢力可比咱們大,其餘四峰都在他們駐守之中,只要接受招安,他們馬上搖身一變就成了官兵,咱們能往哪兒逃?」
「這個……大哥,他們定在何處談判?」
「官府信上說趙元帥要是同意議和,便由咱們選擇時間,地點定在流雲渡的仙人橋上,仙人橋是深峽之間的一座長橋,兩邊隔峽相對,不怕對方重兵埋伏。」
周盤眼珠一轉,湊近他耳朵低聲道:「大哥,兄弟倒是有個辦法阻止趙元帥接受朝廷招撫,就看大哥您有沒有那個膽量。」
「什麼辦法?」
「老三是有名的神箭手,人稱金眼雕,密林之中射殺狐兔也是百發百中,而且他臂力超群,能使五石弓,百步能穿楊。會談當日,不妨使他在山峰密林處以暗箭射殺楊凌,如今一來,招撫一事必然作罷!」
「什麼?」李華大驚而起。
周盤忙安慰道:「大哥放心,誰能猜得到是咱們動的手腳?要論仇怨,邢大帥、封雷劉廿七他們和朝廷的仇可比咱們深得多。再說,即便猜到沒有證據誰能奈何得了咱們?」
李華思忖半晌,把牙一咬道:「好,就這麼辦,不過萬萬不可誤傷了趙元帥,老三呢?」
「老三在山前把守呢,我把他叫回來?」
「去吧,小心些,不得露出半點口風!」
「兄弟理會得。」周盤說著,匆匆走出房門,四下看看,然後急急向山前走去。
……
李福達的兩衛兵馬已經開到蒲州城,並按照楊凌的部署開始向東華山下駐地移防。
此時,奉楊凌將命,原本駐防各地,防止趙瘋子到處流竄的衛所官兵和部分邊軍,都在向東華山逐步推進,他們扼守住一切水陸交通要隘,穩紮穩打,步步設防,包圍圈越來越小。
這些事由於楊凌出京前就早早做出了安排,所以做得有條不紊。太原衛的兵衛沒有參加這種一步一堡壘的進攻部署,楊凌調他兩衛兵馬前來,顯然是為了加強攻山力量。
李福達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他的眼神飄忽,心緒正在緊張地揣度著楊凌的通盤計劃,根本沒有注意路旁山清水秀的美景。
他的得力臂助江南雁被留在了太原組建民團,彌勒教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一直所欠缺的就是不能公開活動,把忠誠的徒眾集中起來訓練出一支完全忠於自己的軍隊。
藉助武定侯郭勛的勢力,他現在成功地掌握了太原衛,而且除了左衛、中衛指揮使之外,他利用職權和劉瑾亂政時的機會,或送禮行賄,或尋釁罷職,把中下層將官大數換上了自己的人,他有把握一旦舉事,就可以迅速殺掉兩個指揮使,把三衛盡數掌握在手中。
可是光是這支武裝力量畢竟還很薄弱,而且士兵的忠誠度還是很成問題,利用朝廷大力組建團練部隊的機會堂而皇之地培植自己的私人武裝,那把握就要大得多了。
他在山西有許多忠誠的徒眾,其中有一些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晉商之富,天下第一。靠這些忠心的富紳教徒捐獻資財購買馬匹、兵器、甲冑、糧草,集中本教的忠誠徒眾組建一支完全忠誠的軍隊,以本教的大法師、法師、長老香主們進行訓練,大業可期。
不過有兩件事他沒有想到,一是楊凌自京里來,沒有趕到太原坐鎮中樞指揮,而是半途就折向,直接趕赴蒲州。二是楊凌會調他的兵來助戰。
自從趙燧流竄山西以來,山西地方就收到楊凌將令:為了避免自亂陣腳,各府道各負其責、守衛地方,堵塞通路,勿隨流寇而流,他們只負責圍,由京師派來的追兵負責殲。這一來李福達縱然想渾水摸魚,讓趙燧趁機把山西搞亂也辦不到了。
現在楊凌調他來,江南雁的提議在他心中又活泛起來。在他心中,江山第一,為了江山他可以放棄親情、隱忍對楊凌的仇恨。然而現在楊凌並不是在他的防區,找機會幹掉這個心腹大患的念頭就變得熱切起來。
還有就是楊凌打算議和,絕不能坐視趙燧投靠楊凌,讓楊凌騰出手來集中全力對付剛剛趕到江西的楊虎,議和之舉必須予以破壞。兩件事似乎正好可以一併解決。
想到這裡,李福達眼中閃爍起兇狠的光芒,他抬起頭來,漫聲喚道:「小楚!」
一個年輕英俊的侍衛親隨一提馬韁,飛快地趕上兩步,趕到他的身邊。
此人是他從彌勒教年輕一輩中挑選的一個義子,一身武藝相當不凡,李福達低低囑咐一番,小楚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興奮神情,拱手低聲道:「義父放心,孩兒一定完成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