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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走吧,大人在京里查抄個黯家而已,這一陣子不會有什麼大事了,趁這機會咱們去青州,我看她紅娘子誇下海口,到底要捅個什麼窟窿讓咱們大人去補!」
……
「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李大學士已告了假,要返鄉探親呢,皇上准了,這一來一回,得開春才能回來。」
「嗯,李大學士倒想得開,現在劉瑾獨擅朝綱,他裝聾作啞也就罷了,現在劉瑾對官吏來了個大整頓。李大人居然要回鄉探親,他就不怕回京時整個京師百官已面目全非,再也無法『收拾舊山河』麼?」楊凌接過焦芳遞過的香茗,眉尖一挑道。
臨近年底了,百姓們換新衣、換新帽,清掃房屋準備過大年,劉瑾也在忙,忙得日理萬機,連過年都顧不上了,他內廷外廷地跑,事必躬親,忙著「洗唰唰」、「洗唰唰」,清理官員班底兒。
焦芳微微一笑,目光閃爍了一下。有關公主的情事,他還是決定閉口不言靜觀其變。楊凌從政,從來就是走偏門,這回為了出險招除掉劉瑾,偏鋒走得太遠,縱可一擊幹掉劉瑾,也會給自己帶來許多官場上的後患,至少他不能名正言順地參與政事了。
那麼他要倚靠的,主要就是皇帝的信任,以及想辦法成為一個大的利益團體的代表人,從而對朝政產生絕對的影響力。這樣實權不受影響,而且隱居於幕後,進可攻、退可守,永遠沒有在政壇上受人攻訐的可能。
古往今來,這樣的幕後政壇大佬有的是,但是僅靠皇上的信任未免危險,這就需要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唯他馬首是瞻,共同作用、對皇帝、對朝政、對官員產生不形於色、卻十分巨大的影響。
楊凌現在擁有皇帝的信任,在軍中和地方擁有一大批擁護者和提拔起來的要員,升任國公退出政壇後同威國公、惠國公、康平侯等人交往密切,已成為功臣勛卿們在朝廷里的利益代表。
如果他能娶了公主……那麼壽寧侯、建昌侯、夏國丈這些皇親國戚也很容易把他引為自己人,這些人的能量匯合在一起,絕對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只要這樁婚姻締結了,對於楊凌在朝中的地位和後續政治影響,自然會隨之產生相應的變化。但楊凌不是那種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人,如果說出來恐怕反而適得其反,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焦芳坐回座位,端起自己的茶,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眯起眼道:「楊廷和大學士私下對我說,四川查證謀刺欽差一案迄今沒有結局,實在有失朝廷體面,他準備過兩天告假還鄉,一則看望老父,二則督察此案。」
楊凌一怔,開始覺得不簡單了,他沉吟一下道:「搞什麼名堂?這兩位大學士怎麼像商量好了似的?其中一定有鬼!」
焦芳呵呵地笑了,他捻著鬍子道:「國公,今年的官吏考核又改了名堂啦。劉瑾向皇上進言,改變了京官六年、外官三年考察一次的制度,准許吏部不定期考核。吏部是張彩管著,張彩是劉瑾的心腹,他的目的還用問麼?
這是要時時刻刻掐著百官的脖子,只要你不跟著我走,我馬上就可以查你,找你的毛病讓你滾蛋!這一條厲害呀,以前不服劉瑾的官兒,沒到考核之期,劉瑾也沒辦法一手遮天,現在好啦,隨時可以下套整治,京城裡清派一流、還有沒錢賄賂劉瑾的人,天天找我們三人訴苦,過年了,他們還不躲個清閒?」
楊凌蹙了蹙眉,失望地道:「李東陽、楊廷和,他們也向劉瑾低頭了?唉!原本極有節氣的官員……」
楊凌搖了搖頭,焦芳探近了腦袋低聲道:「國公,怕是國公的欲擒故縱之計已被李東陽看出端倪來了,楊廷和是他引進內閣的,他要避風頭,能不告訴楊廷和嗎?我看,國公也該逐步展開反擊了。
雖說有盧士傑在劉瑾身邊照應,能幫著國公打馬虎眼,但是劉瑾手下的能人也不少,李東陽看得出,早晚他們也看得出,而且內廠已經落在劉瑾手中,眼看著年底了,王侯公卿、勛臣貴戚,到時候蜂擁到內廠分紅,劉瑾必然知道著了國公的道兒。
國公安排巧妙,他應該以為這是國公在交權之前心有不甘,趁機貪墨了一把,不過也難保不會因此疑心國公另有隱藏。如果他敢翻臉追查,國公就要陷入被動。所以……現在該是大人在官場上重新亮相,給大家一個訊號的時候了。」
楊凌沉吟道:「劉瑾的罪狀還不夠分量扳倒他,我提前露面會不會引起他的警覺?」
焦芳呵呵一笑,撫須道:「就是罪證分量不夠,所以李東楊、楊廷和兩個人精才溜之乎也。內閣不能一個人也沒有,門下只好留守,可是只剩下我一個人,劉瑾就毫無顧忌了。」
楊凌苦笑道:「那又怎麼樣?查抄個黯府而已,大不了再查查贓罰庫貪污的事兒,前後幾天就交了差,恐怕那時劉瑾對官員的大清洗還沒結束呢。」
焦芳老謀深算地道:「不不不,這差使不能交,國公現在是要在朝廷插回一隻腳,以便見機行事,隨時可以把這隻腳抽回來,需要的時候也得一步就能邁進去。
國公不能干政,可是欽差能呀,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上本參政。所以欽差這個職務打死也不交。皇上不是讓您查黯府嗎?那就查,抄了黯府查贓罰庫,贓罰庫查完……黯家有沒有把貪贓枉法的錢運往老宅呢?聽說他在老家霸州置辦著千頃良田,怎麼能夠放過,大人過了年就招搖出京再去查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