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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那小孩兒自一紮進水裡就完全不見了蹤影,大狗子拼命撲騰著等著人家救命,他正抻著脖子拼命往岸邊劃著名,忽地感覺兩隻腳腕子一緊,就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大狗子大駭,他剛剛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就消失在湖面上。
湖水迅速抹平了劃痕,過了一陣兒,水面上突突冒起了一串水泡,然後就又重歸於平靜……
寧王戰船上的侍衛為了防止亂軍上船把船板都撤了,寧王朱宸濠站在高高的船頭,眼見前後左右四處火起,大軍潰敗。尤其是剛入冬季,風勢極大,颳得火苗亂竄,根本無從救起,彭鯊魚的戰船已經貼近過來跳幫近戰了,他的副艦上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寧王潸然淚下,匆匆奔入船艙,泣然說道:「愛妃,孤王大勢已去了!」
船艙中全是他的嬪妃和兒子、女兒、儀賓、兒媳等親近之人,聞言頓時哭聲一片。寧王妃婁素珍乃是江南理學宗師婁諒的孫女,詩詞古法冠絕江西,乃是有名的才女,她早知丈夫有意謀反,曾三番五次予以勸誡,奈何寧王利慾薰心,始終不予理睬,身為人婦,婁妃又能如何?
如今寧王兵敗已無可挽回,婁妃只能含淚說道:「妾以前曾苦苦諫止殿下,休負國恩,殿下不從,致使有今日結局。殿下負了皇上,妾卻不忍負了殿下。」
她走到船頭,眼見四下亂兵無數,喊殺震天,不禁悽然道:「畫虎屠龍嘆舊圖,血書才了鳳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盡當年淚點無。」說罷縱身一躍,跳水自殺。
寧王雖然混蛋,但是對婁妃卻恩愛敬重,見她跳水自殺,寧王不禁悲呼一聲,撲到船頭哀叫道:「愛妃!愛妃!」
寧王情急之下欲跳水相從,卻被忠心耿耿的王府老中官撲上來一把抱住,只得扶欄痛哭。
寧王府眾妃嬪個個如花似玉、千嬌百媚,她們自知王爺謀反,一旦事敗自己這些人全都沒有好果子吃,如今婁妃殉節,又聽得「畢畢剝剝」,火勢愈燒愈近,料想難以逃生,於是紛紛走上船頭,各自以袖掩面跳水自盡。
可憐無數嬌娥,盡成了水底冤魂,寧王朱宸濠呆呆的只是流淚,再也拿不出一點辦法。寧王各艘戰船盡皆陷入危機,或是火起,或是被彭鯊魚的海盜兵們跳上船來大殺四方,逼得他們只能跳進湖水試圖逃命。
他們本就有許多人不識水性,如今又是冬天,水冷徹骨,下去不一會兒凍得肢體麻木,寧王近六萬大軍,溺水而死者有三萬多,整個鄱陽湖面上,衣甲器仗與浮屍處處可見,堆積在一起如同水上一座浮洲。
彭鯊魚眼見寧王大船上躍下許多彩衣女子,生恐寧王也跳水自殺難以尋找,急忙命人撞開副艦,把船駛近了來,親自領兵上船抓人。
船上未及跳水的妃嬪、宮娥、太監們四散奔逃,彭鯊魚提著雪亮的鋼斧衝到船頭,只見一個戴龍冠、穿龍袍的長須男子坐在一大堆珠寶黃金上,雙眼含淚,呆若木雞,彭鯊魚不禁大喜道:「寧王抓住了!寧王抓住了!」
彭鯊魚身邊親兵齊聲吶喊,四處猶自邊逃邊戰的寧王軍士兵一聽寧王被抓,便連反抗逃跑的勇氣也沒有了,紛紛棄械投降。
寧王和他的儀賓、王子們被彭鯊魚的海盜兵用鐵鏈子捆得緊緊的,像牽牛牽羊一般牽出船外,押上岸去。寧王舉目一瞧,只見自己的丞相、兵部尚書還有師公們,一個個都被捆綁起來站在湖岸上。
寧王吁然一嘆,雙淚長流道:「從前商紂王聽信婦人之言,致亡天下,但孤卻因不信婦言乃至亡國。古今相反,追悔已遲。婁妃啊婁妃,你不負孤,孤卻負你!家有賢妻,夫不遭禍,我朱宸濠何獨例外?」
……
若是善用賢妻,豈止家不遭禍,還能建功立業呢。當寧王為自己的結局悲泣落淚,楊凌則在暖車中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的賢妻崔鶯兒正行軍在大漠上。
成綺韻一直堅持認為崔鶯兒應該投靠火篩,因為火篩和瓦剌聯軍目前看勢力是最強的,但是這種聯盟關係,在取得最終勝利的時候,就會由於彼此利益的需求而分裂,重新演變成一種內亂。
早些穿插進去,投靠最強的一方獲益最多,而且足以對伯顏猛可形成威懾,使他不敢竭盡全力對朵顏三衛用兵。但是崔鶯兒卻認為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易得到對方的認可,現在伯顏剛剛奪回他的地盤,馬上迎來了嚴冬,他的勢力還不穩固,現在是最渴望得到支持的人。
一支近萬人的漢人隊伍,一旦為火篩和瓦剌所用,聯盟的可能遠遠低於被利用的可能,火篩會把他們當成在關內立不住腳,被迫逃往塞外的難民而驅使他們同伯顏交戰,重施坐山觀虎鬥的伎倆。同時遠離朵顏三衛也不方便交付戰利品並獲得必要的給養。
而伯顏則不然,他現在急需盟友,是最有誠意合作的人,所以他不敢讓盟友獨力承擔重任以免失卻人心,投靠他是能儘快得到關外遊牧民族認可,融入為他們的一分子,從而在其中發揮作用的捷徑,所以執意選擇在伯顏和朵顏三衛之間插進一腳。
成綺韻博覽群書,在青樓和官場裡勾心鬥角,久經磨練,善於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的實力和借勢謀利;而崔鶯兒雖然目不識丁,卻從小耳聞目睹綠林中爭山頭、搶地盤的血腥,從血淋淋的實踐中獲得了她需要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