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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強笑道:「喔,昨日審閱二十多人的材料,忙碌了半宿,有些睏倦了。」
張鶴齡笑吟吟地道:「喔,這件大事總算了了,國公早些回去歇息吧,過兩日本侯生日,到時再設宴請國公歡迎。」
這邊塵埃落定,永淳和朱湘兒已從後殿溜出去,飛奔到永福公主府報信去了。永福公主坐在妝檯前,靜靜地聽著永淳和朱湘兒興奮地描述著選駙馬的情形,最後又指手畫腳地詳細描述了太后指定的駙馬人選模樣,始終一言不發。
兩位小姑娘發現她情形有異,臉上的興奮之色漸漸消去,兩個姑娘面面相覷,最後朱湘兒吐了吐舌尖,扯扯永淳衣袖道:「永福姐姐,我……我和永淳先出去了。」
永福默默地點了點頭,雙眸一片霧氣氤氳。
一縷秀髮挽在手中,玉梳輕輕梳理著,秀髮光可鑑人,理得柔順,可那一顆心兒卻像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麻。
從此後,蕭郎見我如路人,我見蕭郎亦不識,我該收拾心情,為人婦為人妻,做一個守貞知禮的好妻子了……痴痴的眼神望向鏡中,容顏美麗不可方物,璀璨得像夜空中剎那燃起的煙火……
誰叫我生在帝王家呢,陪伴一生的夫君,將永遠不會是我夢中的那個人。「啪」的一聲,玉梳斷成兩截,銳利的碎玉刺進掌心,殷殷的血順著皓玉似的纖腕蜿蜒出一道怵目的紅。
自幼倍受呵護,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公主,還是頭一次弄傷身子,掌心好疼,可是心裡更疼。原本朦朧、模糊的愛意,在得悉終身已定的時候,突然變得那麼清晰,深深地銘刻在心裡,再也揮之不去。
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畢真心情大好,輕輕鬆鬆趕出殿去,對待在偏殿候旨的三個少年道:「皇上旨意,陳輝、孫世博,少年英才,甚得朕心,著保送太學,以期有所成就,報效朝廷。黯夜,你可以回府了,皇上旨意隨後便到!」
這話一說,便是明白告訴他們,皇上看中了黯家的少年郎,駙馬人選已經定了,另兩位仁兄,你們過五關斬六將,折騰了半個多月也夠辛苦的,現在可以去領紀念獎了。
能殺入決賽圈兒的人,心理承受力還是很強的,孫陳二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能帶著親切的笑容對黯夜表示了祝賀,這才隨著小太監去太學報到了。黯夜又驚又喜,蒼白的臉上也騰起兩團暈紅,氣息一促,他忍不住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通咳嗽。
這時黯夜可是駙馬爺的確定人選了,畢真對他也挺客氣,忙上前幫著拍打了一番,細心囑咐道:「哎喲喲,黯公子,您可得延請名醫,早點診治呀。皇上中意,太后點頭,三日之後就得納采問名,隨後皇上還要設宴請你和令尊大人赴宴,當席納吉婚書,您就是駙馬爺了,到時一直呼哧帶喘的,多煞風景兒?」
黯夜脹紅著臉又急喘了一陣,才拱手道:「小子多謝公公指點,喜事定了,還要重禮酬謝公公。」
畢真喜上眉梢,呵呵笑道:「那咱家這裡就提前謝過駙馬爺了,呵呵,咱家派兩個人送駙馬爺出宮候旨吧,一會兒皇上的旨意就到了,你也得趕快準備六禮儀典了。」
「是是是,小子多謝,告退,告退!」黯夜又是一陣咳嗽,連忙掏出清咳潤肺湯灌了幾口,火熱的肺腑間頓時清涼不少,這才抑住了咳嗽,起身告退。
他只知道自己病得不輕,可不知道自己去日不多了,所以對於娶公主,說實話他心裡還不大樂意呢。他十六歲就中了舉人,也算難得的才子了,將來再考中進士入朝為官,熬上幾年外放地方,做一方大吏,三妻四妾,榮華富貴,那是何等逍遙?
做駙馬?也不知道永福公主是丑是美,就算是生得漂亮,做了駙馬也便受了拘束,不但一輩子沒了前程,而且公主深居「十王府」,這駙馬就是個活鰥夫,他才不願意守著一個名分上的老婆,做那一年見上一面的牛郎呢。
可是父親貪墨贓罰庫的大批金銀財寶,快被人查出底細了,到那時就得抄家殺頭,自己也成了犯官之子,就算不被牽連抓起來,也要剝去功名成為布衣,以後一文不名,窮困潦倒,想參加科舉朝廷也不會准了。這個時候永福公主就成了一道赦罪免死的丹書鐵券,哪怕她長得奇醜無比,也得把她娶到手,如今家裡花了大把銀子上下打點,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這樣一想,黯夜心裡又開心起來,隨在兩個小黃門兒身後,步履也輕鬆了許多,游目四顧,宮牆殿宇已不似來時那般敬畏了:再過三天,我就是皇帝的妹婿,走在這宮裡頭,你們是奴才,我卻是皇上的親戚,呵呵,當駙馬的感覺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
黯夜把手一背,壓抑著咳意,洋洋自得地想:「做了駙馬規矩多又如何,反正公主長住深宮,她還能管得了我不成?駙馬府就我一個主子,只要我小心些,還不是隨心所欲?既然命中注定不能入仕,我便做一個風流瀟灑的駙馬爺罷了!」
……
無論是皇家還是民間,婚姻須行六禮,即納采(送禮求婚)、問名(詢問女方名字和出生日期)、納吉(送禮訂婚)、納徵(送聘禮)、請期(議定婚期)、親迎(新郎親自迎娶)。
納采問名簡單,皇上恩旨一下,三日之後便帶了大雁、鴛鴦、麋鹿等數十樣吉禮到皇宮舉行。納采問名之後應是納吉,古禮是進行占卜,看看雙方是否合婚,如果相合,這婚事便正式定下來,剩下的事只是擇定吉日正式過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