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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響馬見狀立即向此處集中發射,躲避不及的官兵頓時被射倒一片,城頭官兵也立即還以顏色,雙方為了創造攻城條件、破壞攻城條件,無數的生命被箭雨很廉價地奪去。
楊凌坐在城頭可不是觀風景,那種坦然自若只是給當地的守軍們看的,他嘴上縱在談笑,雙眼也一直緊張地觀察著城外響馬的進退之勢和攻防特點,更注意觀察羅士權。
看他如何指揮、調度,統籌,觀察他的判斷力、機變力以及士兵們的戰鬥能力、服從程度、軍心士氣和協同作戰的素質。
他在觀戰,不僅僅是觀敵,而且在觀己,他才剛到德州,還未做到知己知彼。戰場,是最難隱藏自己優缺點的時候,所以也最利於他儘快了解想知道的一切,目前為止,他對羅士權很滿意。
羅士權不是荊佛兒那種凶神惡煞,一出戰就震懾敵心,鼓舞得士卒和他一起玩命的戰神,也不是何參將那種宜攻宜守、戰陣經驗豐富的老將,他更像是現代意義上的一個指揮員,調度安排風雨不透,心思很是縝密,許多細節考慮得都很周到。
名將亦各有所長,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有人善正合,有人善奇戰,羅士權此人顯然善守,楊凌對此很是滿意。有此人守德州,只要全軍上下如一,使他調度得心應手,指揮如臂使指,則德州重州可保無虞。現在,自己總算可以放心展開山東剿匪的通盤計劃了。
……
一計不成,劉六的人開始改變攻城方法,他令人在床弩弓弦上裝兜,一次盛上數十支箭,發出來時有如暴風驟雨,勁矢離弦,騰越而至,殺傷力驚人,與官軍的百虎齊奔箭有異曲同工之妙。
借著床弩的巨大殺傷力和騎手們不斷發箭壓制,十幾輛搖搖擺擺的攻城雲梯向左側城牆處移去。攻城雲梯很少分散使用,那樣很容易被守城者各個擊破,一旦使用,至少將十多架雲梯集中於一處,攻的、守的,不斷互相發箭射擊,完全是以人命往上填,儘管攻城一方付出的傷亡較大,不過這卻是攻城最快捷的辦法。
隨著羅指揮的調度,喬參將帶著人向雲梯攻城方向沖了過去。與此同時,響馬盜那邊又有十多架用來橫跨護城河的壕橋、蛤蟆車向右側城牆開去。
蛤蟆車頂在前面,和韃靼人攻打雞鳴驛時所用的攻城戰車差不多,它也用生牛皮蒙在上邊遮擋箭雨,響馬盜們躲在下邊,手持飛鉤,準備越過壕溝強行攀援。城頭立即以火銃、火箭對抗阻擋,同時官兵向此處集結,準備作戰。
正門處由於有八門大炮的威懾,響馬盜只撿兩側攻擊,很少正面挑戰,直到他們遠遠豎起幾架簡易的兩人操作的小型拋石機,將一團團有毒的燃燒物拋上城頭,攪得城頭一團煙霧瀰漫,才有一架搭了檐樓的撞城車在響馬盜的推扶下大聲吶喊著沖了過來,另有人扛起壕橋飛奔在前邊。
「轟轟~~」大炮再次噴吐起火舌,八門大炮射了兩輪,遠處幾架拋石機被炸成了碎片,城下搶搬壕橋的人被箭雨射死小半,其餘的人避到壕橋下邊躲避箭雨,壕橋被搭在了護城壕溝上,撞城車巨大的木尖瞄準了城門,亡命徒們咿呀怪叫著拼命撞來。
在他們心中,官兵唯一的倚仗就是高城深溝,只要撞開城門,官兵就會變成膽氣盡喪的兔子,任由他們宰割。德州是大城,裡邊有的是富紳,有的是金銀和漂亮女人,而且劉大帥說了,打下德州,就有機會得天下,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做將軍,反正是賤命一條,為什麼不搏他一搏?
響馬盜們吼叫著,巨木再次撞上城門,沉重的轟擊聲,震顫連城頭似乎都感覺到了。一個百戶插回腰刀,吼叫道:「快,搬鐵撞木、燕尾炬準備。」
城頭左右各放著兩個鐵撞木,木身鐵首,鐵首由六個鐵鋒組成,每個鐵鋒長一尺有餘,就像六個大狼牙鐵釘,鐵撞木被官兵們拋擲了下去,鏗然砸中撞城車的棚頂,尖銳粗大的鐵釘刺破了棚頂,緊接著又是一個,砸在第一個鐵撞木上邊,撕裂的木孔、木縫更大了。
隨即燕尾炬扔了下來,火油潑了下來,撞城車頂一片火焰,就是車下也滲油起火,不能再起到遮蔽作用,負責撞城門的強盜丟下撞城車拼命地往回跑,儘管有己方人馬不斷發箭掩護,城頭官兵居高臨下不斷追射的利箭,還是把這些夢想做將軍的強盜一一釘死在了地上。
楊凌立在城樓上,見了這種類繁多,同軍中正規攻防器械相比,模樣似是而非但作用幾乎毫不遜色的自製攻城武器,不禁深有感觸。
他嘆了口氣,對伍漢超道:「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句話:『能犯罪的人即便不是天才,也絕對沒有一個庸才,在某些方面,他們一定比普通人要強上許多。』此言不虛,響馬盜中是真有能人吶。」
宋小愛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五花八門的攻城器具,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得正得趣兒,一聽楊凌的話,立即搶著贊同道:「嗯,大人說的是,響馬盜中有不少好木匠。」
……
「趙燧來了山西,許泰、江彬也銜尾追來。許泰已傳下朝廷諭令,山西地方軍政官員各自負責所轄領地,拒賊於外即可,不得領兵跨境追趕,以免為叛賊牽制,使其趁虛而入。」
青袍人坐在張寅對面,慢慢說道。他現在公開的身份是張寅軍中的參議,名叫江南雁。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張寅,真實身份為彌勒教主李福達的參謀人員,是彌勒教大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