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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欣喜地看了她一眼,贊道:「還是女人心細,我怎麼沒想到這些,管家,老管家……」
……
事情總要去做才會知道有多少坎坷,楊凌本以為難處在於說服百官同意解除海禁,誰料這改耕新作物的條陣就遭到了百官激烈的反對。
雖說楊凌和八虎現在實權已在李東陽之上,可謂權傾朝野,劉、謝的離朝罷官大多數官員也保持了沉默,但關係此等國計民生、江山社稷的大事,百官還是不含糊的。
新作物是否適宜在大明各地生長、產量如何,這些事情不知根底誰敢冒險?這條陳一呈上去,立即群情洶湧、大肆攻訐,剛剛平靜下來的朝廷頓時風雲再起。
幸好焦芳老謀深算,楊凌這條建議他並沒有出面,而是授意好友吏部主事張彩進言,張彩人微言輕,被人罵個狗血噴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芝麻綠豆大的官兒,頂多被人指摘為輕浮妄議,倒不致讓楊凌、劉瑾、焦芳等人在朝廷上陷於被動。
楊凌聽了焦芳的稟告,不禁蹙起了眉頭,這件事百官並沒有錯,不知根底的東西拿來就在全國推廣,那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不可想像的事,自己是因為深知此物的特性,所以有所疏忽,可是這能作為實證說服百官麼?
楊凌看了眼焦芳,老頭兒眉頭緊皺,一根根捻著鬍鬚,一副一籌莫展的模樣。楊凌不禁苦笑一聲,瞧焦芳那模樣,這東西是否高產,是否適宜生長,他心裡也是沒底的,連自己的死黨都沒信心,也難怪百官如此謹慎。
楊凌沉吟半晌,徐徐說道:「上次跟你提過的祝枝山,現在已回蘇州帶糧種和工匠進京,屆時安排他去湖南桃源任知縣,先在一縣之地試種。」
焦芳道:「好,可是僅在一地試種,縱有成效仍不能證明這個叫玉米和紅薯的東西適應各處水土呀。」
楊凌頷首道:「不止如此,而且那樣一來開禁一事最快要等到後年了,所以明年必須要有一省之地豐收,並且證明此物適合在各地生長,李東陽、楊廷和兩位大學士和他們一系的人才會表態相助。」
他想了一想又道:「海寧鹽運司副使閔文建先斬韃靼王子、又有抗擊倭寇之功,叫御使台里我們那些人給他造造聲勢,升任浙江指揮使司副指揮使,由他在江南軍中發動墾荒,先可著那些貧瘠之地栽種。
另外,農耕之事離不了戶部,遷翰林院嚴嵩為戶部郎中,讓他從中斡旋諸事。就是前日你來時見過的那位瘦高個的翰林。」
提起嚴嵩,楊凌不禁微微一笑,這個史上有名的奸臣為人倒是謹慎精明,自己回京這麼久他也不敢上門拜望,直到朝中平靜下來,自己勢力已經奠定,不會再有站錯隊的危險了才肯出頭,不過他既然看重權勢,就不怕不為我所用。
焦芳連連點著頭,在心裡暗暗記下,楊凌想起那個替他出頭的可憐蟲張彩,不禁問道:「張彩受百官攻訐,目前還站得住麼?」
焦芳霽顏笑道:「無妨,朝中百官這些日子怕是憋悶久了,那張彩只是成了出氣筒罷了,他一個小小的主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些人拿他這塊滾刀肉也沒別的法子,再說他和劉公公是陝西老鄉,甚得劉公公賞識,要不是我勸著,劉公公還要升他的官兒呢。」
楊凌忍不住呵呵一笑,問道:「此人可用麼?」
焦芳沉吟了一下,徐徐道:「此人進士出身、精明強幹,年紀雖輕而深諳官場之道,此次上書試探前他就曾對老夫斷言必受百官攻訐,眼光確實獨到,不過他貪財好色,這是最為人詬病的地方。」
楊凌嘆了口氣,能為自己所用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棗,德行有虧而確有才幹的已是鳳毛麟角了,先挺著吧,待爭取到李東陽和楊廷和的支持就有大把人手可用了。他果斷地道:「我不用他,劉瑾還是要用他的,借百官攻訐之機把他下放,明降暗升,任戶部給事中,這個位置不在我們手中,實在大受鉗制。」
焦芳應了一聲道:「大人還該注意吏部,百官升遷之權若掌在手中,才能得心應手、如魚得水,現在只是調整一些官員,馬文升還不敢不賣面子,大人若想一展拳腳的話,吏部、禮部、兵部是不能不聽話的。」
楊凌知道他跟那位舊上司一向不合,這番提醒雖是好意,也不乏想借自己的手整治馬文升的意思,不過馬文升大權在握、德高望重,現在朝政剛剛穩下來,這樣牽一髮而動全局的重要崗位還動不得。
禮部王華奉行中庸之道,行事中規中矩的,跟自己一向還和睦,加上他的兒子因為得罪了劉瑾現在還關在牢里,過些日子等劉瑾氣消了自己開口把他要出來,有了這份人情更不會為難自己。
兵部劉大夏雖然不怎麼瞧得起自己,不過那老頭兒手下的武官們對自己倒還客氣,加上自己兼著侍衛親軍統領的職務,兵部的事多少可以干預一些,目前還沒有拿下兵部的必要。
楊凌想到這裡,搖搖頭道:「慢慢來,根基不穩吶,這種事急不得。」
他站起身來,笑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城,要說動皇上先以一省之地試種,少不得我得去一趟宮裡。」
坐在轎中,楊凌將轎簾兒掀了起來,望著已一片蕭條的田野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劉瑾大權在握後,開始不知會自己,暗暗提拔起自己的心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