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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芳坐在楊府中堂的書房內,聽完了楊凌的計劃,捻著鬍鬚道。楊凌聽著他的話,還在想著方才永福公主強顏歡笑,送他出來時的模樣。
「唉!公主一番美意,奈何無福享受,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揮慧劍斬情絲,早點斷了她的念頭的好。一個少年女子,還會戀得有多深麼?過些時日,她自然也就淡了。
只可惜……那去年的新科狀元不合適。方才一問老焦,原來太皇太后病逝時皇上免了大家跪禮,帶頭上書抗議的那個舒芬就是新科狀元吶,人長得其貌不揚也罷了,居然都四十出頭了,幸好我沒再冒失,否則公主不辦我,我都得自己跳井去。」
焦芳見楊凌出神,便問道:「國公,可曾考慮過這一點麼?」
楊凌忙頷首道:「嗯,這一點是有點棘手,而且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現在是不能移民的,否則什麼準備都沒有,光是這一個苦冬就不好過。可是又不能太晚了錯過春耕節氣,所以過了年未等開春,第一批墮民就得開過去。
我以為可以讓奴兒干那邊先做些準備,耕牛、耕具、糧種、木屋等等,這些墮民原本生活就十分清苦,去過上一兩年的苦日子,卻能恢復平民身份,有了自己的田地,可以讀書入仕,只要把這些道理講清,他們有了盼頭,這些苦是挨得住的。」
「門下以為還有一個問題,不能不事先考慮。朝廷進行這樣大的移民活動,如此數量的漢人不斷涌往關外,朵顏三衛和女真部落會不會產生疑慮和警惕?要知道,儘管他們一直以來要倚仗關外衛所的存在對抗伯顏猛可的吞併,可是他們同樣擔心大明在關外的勢力急劇膨脹。
而現在伯顏勢微,花當野心勃勃,這個時候,他更會把固有的地盤看成他的老營,不會坐視朝廷不斷移民,漸漸在他的領地周圍占據絕對優勢的。而且女真那邊的反應,我們也得考慮到……」
楊凌微微蹙眉,嘆道:「問題就在這兒,前段日子移民選在最偏遠的奴兒干,就是因為那裡距離朵顏三衛較遠,不會引起他們的忌憚。而且那裡是野人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勢力範圍,女真三部中現在只有建州女真因為臨近關內,和咱們漢人接觸較多,具備了一定的農耕知識,已經有了部分農業耕作,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組織都比較發達,有了比較明確的土地概念。
至於海西和野人這兩大部落,一個是完全的遊牧部族,一個更落後,是靠打獵和捕魚為生、極其落後的原始部落,給他們酋長一口鐵鍋,他都能劃出上萬頃的土地給漢人種地,對於土地本身的價值,他們完全沒有認識,倒是不必擔心。」
「那麼……國公是要把這幾十萬墮民全部安置到奴兒干去?」
「幾十萬人對奴兒干來說,實在不算多,完全包容的下,不過那裡基礎尚差,一下子安置幾十萬人比較困難,同時也不符合我們迅速鞏固關外勢力、在未來的草原爭霸中,由一個旁觀者向一個參與者轉化,直至成為主導者的戰略需要。
所以,移民不能全部移往奴爾干,現在過去的是幾十萬百姓,墾荒、狩獵,加上關外衛所邊軍有步驟的訓練,幾十萬人總能出幾萬能戰的士兵吧?這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而且他們出自當地,屬於邊民軍,朝廷負擔極少。
可是……你顧慮的極有道理,要往建州女真和朵顏三衛的地盤附近大量移民,就得考慮花當的反應,現在不是和他們與女真部落發生衝突的時候,得想想看,這個問題要先解決,才能展開大移民。」
「老爺,吳傑吳大人回京了,現在中堂相候。」高管家站在門口兒,恭謹地說道。
楊凌正在說著自己的打算,一聽這話倏地立起,驚喜道:「吳老回京了?快!快快有請!」
風塵僕僕的吳傑急匆匆趕進書房,書房內只有楊凌和焦芳,並無外人,有什麼機密倒無需顧忌。在楊凌的一連串催促下,吳傑把發生在關外的驚天劇變詳詳細細地對他們二人敘述了一遍,二人聽完都呆住了。
「花當……花當中計,死在伯顏手裡了?」焦芳不敢置信地叫道。
楊凌嘆息一聲,喃喃道:「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伯顏……居然鹹魚翻身了。」
吳傑苦笑一聲,說道:「下官聽說時,也覺怔愕莫名,可是當時已經來不及多加打聽,只能隨著花當部落的殘兵敗退,一直退回朵顏三衛去,遼東衛、瀋陽衛也緊密戒備,局勢十分緊張,不過伯顏並沒有乘勝追擊。
我返回關內時,伯顏正橫掃整個草原,招收舊部、聯絡盟友,意圖儘快鞏固地盤、壯大實力。其實朵顏三衛只是中了埋伏,花當的五千精騎被殲滅,前部大營被摧毀而已,其實力仍遠遠高於伯顏。
奈何他們是由三大部落組成,三個部落又各自由許多小部落組成,隸屬十分鬆散,全靠花當的個人威望和他的部族擁有最強大的武力來統治全部。花當一死,群龍無首,沒有人能統馭全局,沒有人有資格站出來主持反擊,這才使得伯顏從容奪回地盤。
現在順明王父子皆在偷襲中喪生,只餘一女銀琦,暫被各部推為首領主持大局,火篩聽說伯顏重振聲威後不敢容他根基站牢,立即聯合瓦剌進軍,意圖消滅伯顏。
伯顏一邊收容舊部,一邊與火篩游戰,朵顏三衛部則趁此機會重整力量,這就是卑職返回前的情形。不過卑職擔心伯顏會棄難取易,趁花當剛死的機會先取朵顏三衛,以增強與火篩對抗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