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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身材壯實,相貌憨厚,叫何實在,本來是個無業流民,無法求生才逃進山里來,純粹為了混口飯吃,求個安身立命之所,尤其不願和朝廷作對,是劉浪拉攏的幾個心腹之一。
劉浪跳下石頭,低聲道:「應該錯不了,怎麼樣?酒里放了藥了?」
何實在點點頭,笑道:「放心吧大哥,是怪豆子親自配的藥,蠻人都愛喝酒,他正在洞裡和幾個兄弟勸他們盡興呢,只是吉老司送的酒少了點,一共才五壇,不夠喝啊。」
劉浪嘿嘿笑道:「他們也不傻,真讓他們全喝醉了,他們也不肯吶,五壇正好,解解饞蟲兒就行,不是放了藥了嗎?怪豆子別的不行,配的迷藥絕對管用。」
怪豆子年紀可不小了,六十出頭,身材佝僂,原來是個在荒山野徑開酒館專門干下藥剪徑坑人錢財和性命的大盜,年紀大了後本來都收手了,不料有一次見到幾個行商囊中豐厚,一時又動了貪心,結果那幾個人也是見多識廣,這傢伙露了行藏,被官府通緝,這才逃進山來。人說落葉歸根,現在擔心死後屍骨埋在他鄉野嶺,成了他最大的心病,自然和劉浪一拍即合,也決定為朝廷效力了。
夜色漸漸深了,群山裡的夜色尤其來得快,望望山下已是一片墨色,劉浪匆匆回到洞中報了個平安,然後假託再巡視一圈兒走出洞來,怪豆兒跟個幽靈似的跟了出來。
劉浪悄聲道:「怎麼樣了?」
怪豆兒低聲道:「蠻人無論男女,就沒一個不好酒的,吉老司送來的酒不夠,我把蠻人自釀的果兒酒里也下了藥,守山的蠻人也都勸飲了幾杯,估摸著再有小半個時辰,全都得睡下,咱們的人都準備好了。」
「嗯。」附近這一片站著幾個巡夜的,都是劉浪拉攏的漢人,蠻人中也不乏怯戰想降的,可是畢竟不是同族,劉浪放心不下,自己的計劃根本未敢透露給那些人知道。
他摘下壁上火把,向山下劃了三個圓圈兒,等了半晌,才見夜色中忽地亮光一閃,只一閃便再無了蹤影,若不是一直盯著那個位置看,會讓人以為自己花了眼。
劉浪心中大定,說道:「成了,後寨今天還撥了二百人去別處支援,此處一拿下來,官兵就能長驅直入了。」
怪豆兒低聲道:「這些蠻人怎麼辦?還有你老婆?」
劉浪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咬咬牙道:「藥性一發作就全綁了,鄢大人答應過不殺俘的,老子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總不能陪這些蠻子送死。阿歐……我呸,老子要不是想在這兒站住腳,能答應娶她嗎?這他娘的純屬拉郎配,我當初要不答應,她哥子能剖腹剜心,把我給吃嘍,一起綁了!回頭計賺五都都,我想法留他哥子一條命,也算報答他們收留之情了。」
怪豆兒老奸巨猾地嘿嘿一笑,轉身去了……
楊凌慎之又慎,三千六百名精挑細選的精兵,仍然分成兩部分,六百名居前,先進入距蛤蟆嶺兩里多地的密林中,另外三千人馬候在遠處,看到山頂火把轉了三圈兒,楊凌心中大定,立即一揮手,游擊將軍焦貴親自率著三百名短衣襟、小打扮,背負單刀,臂下配著袖箭的臨時特種兵,悄然向蛤蟆嶺出發了。
等他們到了山下,山上的蠻人已經大多藥性發作了,蠻人好酒的性子簡直強烈到不可思議,何況本來都是十碗的量,一兩碗酒不過是解解渴,所以就沒一個見酒而不喝的,這也保住了他們一條性命,否則守在洞外的蠻兵,劉浪必然要用刺殺手段全部除掉的。
這一來卻省了力氣,劉浪率人把這些呼呼大睡的蠻兵全都綁了起來丟進洞裡,然後急急忙忙趕到洞口,把十幾具浮梯全拋下山去,然後又扯下兩支火把向山下一丟。
焦貴見了信號,先遣了十多名心腹死士登攀上去,看看果然控制住了局面,這才向山下發出自己人才知道的訊號,焦貴這才放心地讓全部士兵登山,三百名士兵悄然登上了蛤蟆嶺,劉浪連忙上前接迎。
焦貴笑嘻嘻地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吃:「劉守備,今日虧得你首立奇功,避免了無數軍兵傷亡,告訴你,今兒領兵來攻的是欽差楊大人本人,你可是大大地露臉了,一會兒取五都都,只要你再立一功,有楊大人的賞識,你小子可就前途無量了。」
劉浪一聽喜出望外,連忙賠笑道:「楊大人親自來了?哎呀呀,大人親臨戰陣,這可真是……焦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當下焦貴向山下又發出訊號,劉浪則搬出些蠻人的衣服給這登山的士兵們換上。一個時辰後,全體官兵都登上了蛤蟆嶺,小小的蛤蟆嶺已是人滿為患,處處是兵。
阿歐和蠻人們已經醒了,一見自己全被綁了起來,又見劉浪和幾個漢人隨著官兵走進走出,頓時明白出了什麼事情,不由破口大罵。
此時楊凌也上了山,劉浪聽說欽差到了,怕他聽見蠻人罵得難聽,忙叫人去堵那些人的嘴巴,可剛堵了幾個人的嘴,楊凌已步入山洞,焦貴和劉浪忙迎上去,對一片鬧哄哄的罵聲只能作充耳不聞狀了。
好在楊凌也根本不懂蠻話,他見了劉浪,先嘉獎了一番,要知道劉浪一降,可不僅僅是少折損幾千兵馬的事,山中火起,對明軍同樣造成很大的困擾,使他們進山之後的進一步攻勢有所遲緩。
而阿黑果斷地伐木除林,對繼續以火攻山也造成很大的不便。同時雖有宋小愛守在九絲城和都都寨之間,可是誰知道蠻人是不是另有秘道?如果劉浪堅守五都都,九絲城再派出援兵的話,勝負仍在兩可之間,說不定就會功虧一簣,此人實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