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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寬領著人咋咋呼呼地衝上去道:「什麼事?你們這些刁民,又來惹事,壽寧侯爺慈悲,你們還蹬鼻子上臉了?媽的,我告訴你們,老子很快要去八達嶺接一樁大買賣,修長城!知道嗎?你們再來唧唧歪歪地耽擱我完工,大把的銀子你們付吶?」
一個老漢拄著個拐棍兒顫巍巍地道:「嚴大爺,我家的棗樹被你手下的人給鋸了,房檐都壓到我們家東窗台了,屋裡一抹黑呀,大爺……」
嚴寬手下一個打手用皮鞭杆兒啪地在他肩膀上抽了一下,狐假虎威地道:「京師多少家王侯的府邸宅院都是我家老爺蓋的,還沒見人說過我們欺壓百姓呢,老傢伙,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鋸了你家棗樹?你怎麼不說是自己幹缺德事讓雷劈的?」
旁邊一眾侯府僕役聽得哈哈大笑,老漢氣得漲紅著臉直哆嗦,朱厚照摸近了對錢寧道:「打!打完就跑,哎,他懷裡有份文書一定得搶過來。」
打完就跑正合錢寧的心意,他對手下一使眼色,獰聲道:「上!」
幾個錦衣衛聽到命令惡狠狠地撲了上去,這些人都精擅空手擒拿的功夫,打人更是專挑關節軟肋要害的地方下手,向來心狠手辣、毫無顧忌。
錢寧知道這些人和壽寧侯府有密切關係,心中有所忌憚,下手還有些分寸,那幾個校尉、力士只是奉命行事,可不管你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下手狠辣無比,跟撅高粱稈兒似的,頃刻間摞倒七八個人,打得那些人抱著肩肘膝蓋痛得滿地打滾、慘嚎不已。
錢寧摁住嚴寬,劈頭蓋臉幾個耳光,先打得他暈頭轉向,隨後扯開他衣襟就在裡邊亂翻,朱厚照興沖沖地跑上來,在嚴寬屁股上狠狠踹了兩腳,哈哈大笑。錢寧在嚴寬懷裡摸了一陣兒,抬起頭來對朱厚照道:「太……公子,他懷裡沒有東西呀?」
「沒有?」朱厚照怔了怔,頓時勃然大怒,他一腳踢在嚴寬大腿根上,罵道:「你剛剛是不是把東西又藏回侯府去了?」
嚴寬捂著下體嗷嗷直叫,抽噎著嚷道:「小……畜生,你是什麼人?知道我是侯府的人,還敢……還敢傷我?」
朱厚照聽他罵自己小畜生,抬腳還要再踢,楊凌一把拉住,朝旁邊一努嘴兒道:「公子,先離開吧,找機會再要文書,他們回去叫人了。」
朱厚照漲紅著臉道:「不行,我說出的話就是潑出的水,豈能叫人家姑娘笑話,一定要把文書給我弄回來。」
楊凌無奈只好打包票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那份文書,三日之內我一定搞到手,絕不會叫公子失言便是。」
朱厚照聽了這才在嚴寬身上又恨恨地踢了一腳,才被錢寧和楊凌扯著飛也似的逃了。
人說貴人出門風雨多,可今兒一天經歷的風雨也未免太多了,楊凌拉著朱厚照飛跑,想想這亂七八糟地忙了大半天,鄭和海圖的影兒還沒見著,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侯爺家的院子倒真應了那句「一入侯門深似海」,等到報訊的人匯集了家丁、護院、教頭、師傅們在侯府管家的帶領下跨越重重門戶追出門來,楊凌等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了。
壽寧侯聞訊大怒,嚴寬雖是他府上的一個下人,不過他的小妹子卻是壽寧侯的寵妾,換句話說嚴寬乃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的小舅子,打狗還要看主人,何況是打了他的小舅子。再說這個小舅子明里自立門戶,以建築為業,給他賺了大把的銀子。
昨兒他才剛剛給小舅子爭取了個築建八達嶺長城的肥差,要是傷得重了,可要損失大量收入了。張鶴齡大怒之下,派人拿了他的帖子,跑了趟五城兵馬司,五城兵馬司聞訊也嚇了一跳,居然有人跑到壽寧侯府去鬧事,這還得了?皇上還在學宮巡視呢,這伙歹徒要是膽大包天再去驚了聖駕那豈不是要掉腦袋?
巡城御史如臨大敵地親自出馬,前邊兩個掌鞭使「響鞭」在街面上打得唿哨作響,宵小流氓抱頭鼠竄,擺攤賣貨的噤若寒蟬,整個北京城鬧得雞飛狗跳。
步快、馬快到處都是,就連京營的候卒、邏卒也一齊出動,朱厚照等人被錢寧引上了一座熟識的酒樓,在樓上見到錦衣衛、團營軍竟然也派人巡街,朱厚照不由雙眉一擰,冷笑一聲道:「了不起,不過是侯府的一個下人被打,現在鬧得簡直就差封城了。李太傅給我說史,常道外戚專權、勢壓天子,嘿嘿,我看這壽寧侯果真比天子還要威風!」
第069章 智斗權侯
錢寧見樓下巡街的人絡繹不絕,他眼珠一轉,對手下的錦衣衛官校道:「都給我下樓去,看住門口,不許人上來騷擾。」待他手下的人一離開雅間,錢寧立即跪倒在地,恭謹地道:「臣錢寧參見太子殿下!」
朱厚照咦了一聲,抬眼看向楊凌,楊凌微微搖頭,錢寧見狀恭謹地道:「微臣曾職司宮中侍衛統領,有幸見過太子殿下,殿下今日微服私訪,臣本不敢點破殿下身份,但現在滿城緝捕、大索京師,微臣只有賴錦衣衛身份,親自護送殿下回宮,是以冒昧相認,請殿下恕罪。」
朱厚照聽了這才恍然,他呵呵笑道:「起來吧,沒得那些臭規矩,我也沒想到打了一個無賴,竟然引出滿城的無賴,你這傢伙忒也狡猾,若不是如此,你還要裝著不認識我吧?」
楊凌此時也嘆息一聲,悵然望著樓下,知道今日是別想去兵部取回那鄭和海圖了。劉瑾在他耳邊低聲道:「楊侍讀莫急,那海圖擱在兵部這麼多年,要丟早丟了,要是沒丟也不差在這一刻,改日再尋機會取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