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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顧徹舉著燈籠,點頭哈腰滿臉賠笑地走了進來,將燈籠打得高高的,諂媚地笑道:「拓拔大人,您請!」
兩個獄卒還以為又要進來一個昂藏巨漢,想不到眼前一花,一條雪白婀娜的倩影裊裊而入,一身烏斯藏人的簡潔白袍全無裝飾,頭上以白色的絲巾裹住了秀髮,秀氣白晢的額間環著一條精緻的細金鍊子,小小的瓜子臉蛋兒,細膩如瓷,精緻之極。
兩個獄卒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濁息噴出去,褻瀆了這潔如雪、美如仙的佳人。仙女兒就有仙女兒的傲氣,這位姑娘理都沒理點頭哈腰的典獄長,旁邊兩個獄卒對她而言更像是牆上貼的畫兒似的,她那黑如點漆的雙眸都沒向旁邊看一眼,就那麼筆直地走了進去。
佳人翩然而過,粉腮如雪,衣領中露出小半截粉頸,線條柔潤,纖秀柔美,那美麗自二人偷偷抬起的眼前只如驚鴻般一現,動人風韻卻如投石如水,餘波裊裊。
兩個獄卒吸了口氣,一來是忍得有點兒窒息了,二來是想嗅嗅佳人身上的香味兒,佳人身上雖有淡淡幽香沁人心脾,可是人影飄過,隱約還有些酒味兒,二人不由一怔。
「混帳!不開眼的東西!給拓拔大人掌著燈籠呀!」典獄官顧大人急忙罵道。
「哼!」一隻巨靈掌忽地探了出來,一把奪過了顧大人手中的燈籠,兩個跨步就追上了那背手而行的美人兒,那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簡直就是把成都府的大牢當成了他們家的菜園子。
顧大人急忙一擺手,兩個獄卒會意,連忙追了上去。
踮著腳尖兒瞧他們過了第二道牢門了,顧大人才搖搖頭,吐出一口長氣道:「蠻人吶,真野蠻!可這蠻女,嘖嘖,蠻足蠻腰,蠻動人吶。」
那秀麗脫俗的白袍美女漫移蓮步,輕盈地走在甬道間,輕軟的白袍律動不已,肩兒平平,仿佛在水上滑行,無聲無息,纖美曼妙已極。
兩個獄卒跟畫龍似的,左右移動著繞過那如山的壯漢,一邊偷瞧著美人兒的步態,一邊在心裡嘀咕:今天真邪門,怎麼來探監的走路都跟飄兒似的?剛飄出去一位公公,這又飄進來一位美人兒。還是一位大人?成都府除了宋總兵,還有女官麼?
拓拔嫣然在小金川是掌管著具體事務的,也是一位土官,而且主要負責和朝廷、漢官打交道,所以蜀王宴上,她代父參加,只是去後宮拜過了王妃,便回前廳赴宴,不必與夫人們一席,自然是稱得大人的。
朱讓槿正盤膝坐在榻上,側對門口,似乎滿腹心事,他聽到有人來了,轉頭瞧見是拓拔嫣然,臉上頓時露出興奮之色,連忙躍下地來,撲到門口,扶著木欄歡喜地道:「嫣然!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的。」
拓拔嫣然沒有答話,她的俏臉冷得像冰,眸子向旁邊一瞟,冷聲道:「你們走開!」
兩個獄卒囁嚅地道:「姑娘……啊!拓……拔大人,陸大人吩咐過,不管什麼人,要見二王子,都得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說……」
眼前一黑,那個高大的藏人已經站到了他們的面前,兩個人不禁咽了口唾沫,把後半截話也咽回去了。眼睛一溜,還好,這廝沒帶傢伙。
「巴旺!」聲音清脆而冷冽,像是兩粒冰珠落入玉盤。
那個藏人巨漢聞聲身形一頓,然後向懷裡一摸,兩個獄卒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隨即手中一沉,兩個獄卒低頭一看,眼睛頓時直了:赤澄澄的兩大錠金子,大小金川山裡頭淘出來的赤金,成色極好,這位姑娘……太闊綽了!
那個藏漢伸手一探,捏住了他們倆的肩膀,二人不由自主地被帶出老遠,直走到快拐彎的地方,藏漢才停住腳步,又是重重一哼。看在黃金和那雙大手的面子上,兩個獄卒乖乖的沒有吭聲。
朱讓槿看著兩個獄卒被帶弄,欣笑著伸出手去,喚道:「嫣然,快過來,你怎麼現在才來?」
拓拔嫣然抬起手,白皙香嫩的小手任他握住。兩手甫接,拓拔嫣然忽地反握住了他,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朱讓槿愕然,手上一陣劇痛,可是拓拔嫣然咬得死死的,如果硬縮回手來,不但要扯下一塊肉來,只怕拓拔嫣然的牙齒也要受傷。
朱讓槿強忍劇痛,失聲叫道:「嫣然,你幹什麼?」
拓拔嫣然咬得緊緊的,慢慢抬起頭來,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桃花人面,詭異悽厲得就像一個吸血女妖。
朱讓槿看到她的眼神,心裡一寒,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
拓拔嫣然終於鬆了口,她「咕咚」一聲把血吞進了肚子,伸出細小鮮紅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品嘗到了人間美味似的,笑眯眯地道:「幹什麼?我正要問,你朱二少爺幹了什麼?」
她在笑,眼裡卻恨意森然,沒有一點笑意:「朱讓槿,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了,是不是?你要了我,就要對得起我!
如果……你敢碰別的女人,我就要親手殺了你,剝了你的皮做我的馬鞍,拆了你的骨頭當我的鼓槌,用你的頭顱,做一盞酥油燈。」
朱讓槿聽說過一些奴隸主用戰俘或處死的罪奴做過這些東西,可是這樣血腥的話從拓拔嫣然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兒口中說出來,實在令人如墜冰窖,全身發冷。
拓拔嫣然笑得很甜蜜,笑容說不出的嬌俏,襯著她唇邊的鮮血,和這惡毒的語言,構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畫面:「我的情郎,當你享用我的時候,是不是把它也當成了我的綿綿情話?你一定很開心我愛你、愛得這般死心塌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