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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和楊凌自然是眾人矚目所在,蜀王身體有恙,能夠奉陪落座就不錯了,他以茶代酒,也沒人敢向他敬酒,世子和朱讓槿捧杯代父,巡桌勸飲,眾官員則輪流來向楊凌敬酒邀杯。
反正今日打的幌子是替楊凌慶功洗塵,這樣做也不算逾矩,文武官員敬酒也罷了,楊凌只是淺酌意思一下,也沒人敢勸飲,但是那些土司老爺們雖然對他一副十分敬畏的模樣,可捧起酒杯來膽子就大了,你一杯酒不飲盡,他臉紅脖子粗的就是不離開。
幸好蜀王府的內管家處事老到,早已想到了這一點,給楊凌備的米酒十分清淡,楊凌才能杯來酒干,做豪氣干雲狀,引得那些感覺大有面子的土司老爺們滿臉是笑,得意而歸。
米酒勁兒雖小,喝得多了也有些暈陶陶的,禮尚往來,楊凌不免還要起身敬過王爺、文武官員和土司首領們。
楊凌敬酒,自有世子代父親飲了,文武官員和土司首領當然不敢怠慢,輪到拓拔嫣然時,楊凌沒想到這樣嬌嬌俏俏的美人兒,身子纖弱得直欲掌上起舞,竟也能捧起玉杯將烈酒一飲而盡,目瞪口呆之餘,忙也捏著鼻子把自己灌了個飽兒。
今天蜀王似是十分高興,和三位郡王同桌低語,時時撫須微笑,直到眾人都已有了幾分酒意,蜀王才微笑起身,慢慢拈起了杯子。
靜肅,像一個漣漪,以蜀王為中心,迅速播盪開去。一桌的肅靜,使相鄰的酒桌迅速感受到那種異樣,片刻的工夫,所有的官員都注意到蜀王已經起身,原本由竊竊私語彙聚成的巨大聲浪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望向他。
正在各處勸酒的朱讓栩兄弟急忙趕回來站到他的身後,眾官員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但是大廳里仍是鴉雀無聲。
「諸位大人,本王今日設宴,款待楊凌楊大人,遍請巴蜀官員、各位土司大人、成都士紳名流還有三位郡王皇親,呵呵呵,好啊,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本王這裡正有一個好消息,一併通知諸位。我兒讓栩……」
他剛說到這兒,就見一名侍婢從後廳門匆匆奔了進來,腳步踉蹌、面色慘白,大廳中鴉雀無聲,無人行動,所以突兀闖進一個侍婢來,大家都不由怔了一怔,蜀王也住了口,向那侍婢望去。
一看之下,並沒什麼印象,蜀王府侍婢如雲,王爺這兩年又不大在宮中,心中也不以為異,只是蹙眉說道:「出了什麼事?未經允許,擅自闖入做什麼?」
靖清郡王忙起身道:「王兄恕罪,這是小王府中的侍婢。」說著揮手道:「快快退下,一點規矩也沒有,跑來這兒做什麼?」
那侍婢看來倒有幾分姿色,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她顫聲道:「王……王爺,二小姐她……她她……」
她說到這兒再也支持不住,嚶的一聲跌跪在地。
靖清郡王臉色一變,蹙眉道:「夢璃?她怎麼了?她不是好好的在後宮陪著諸位王妃和郡主呢嗎?發生什麼事了?快說!」
那侍婢嘴唇顫抖,臉色灰敗,還未等開口,後廳中又闖進一個人來,翠衣綺羅,嬌體纖柔,正是郡主朱湘兒,她的臉色也不比那侍婢好多少,一進門就顫抖著叫道:「父王,六王叔,夢璃姐姐她……她死了!」
「什麼?」蜀王大驚,靖清郡王身子一晃,險些栽倒,虧得朱讓槿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扶住。全廳的人都驚住了,一個個屏住了呼吸,木立在那兒。
蜀王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夢璃她……她死了?」
「嗯,嗯嗯。」朱湘兒縮著粉頸連連點頭,渾身簌簌發抖,彎翹的睫毛不住顫動,淚水已朦朧了雙眼。
「怎麼回事?快,快去看看!」蜀王讓世子扶著,踉踉蹌蹌向後廳疾走,朱讓槿扶著靖清郡王也緊隨其後,其他兩位郡王面面相覷,終於也拔身而起,緊跟了進去。
女眷們在王宮後苑,外人是不許進出的,靖清郡王赴宴,愛女卻猝死宮中,後邊到底發什麼了事?又是誰殺了她?
未得允許,這些官員誰也不敢妄動,待到王府中人都走了,這才三三兩兩,交換著眼神,彼此竊竊私語。
楊凌地位崇高,和蜀王一桌,那一桌除了他,全是皇親國戚,現在這幾位都跑到後宮去了,首席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
夢璃,應該叫朱夢璃,是靖清郡王之女,既叫二小姐,應該是還未出閣,而且就算是嫡出,應該是也還沒給封號呢。楊凌揣測出的僅止於此,對於這位姑娘是扁是圓,高矮胖瘦全無概念。
他舉起茶杯,湊到唇邊停了一刻,又靜靜地放下,然後輕輕嘆了口氣:「我冤不?我明天就要走了,那位姑娘我又根本不認識,這殺伐總該和我沒關係了吧?我楊凌像是走一路禍害一路的掃把星嗎?唉!真冤吶我……」
……
過了許久,後邊腳步聲起,廳中頓時一肅,所有人一起向後廳口望去。只見世子朱讓栩臉色鐵青,在掌印太監、內務總管的陪同下走到席前,團團一揖,語氣不穩地道:「諸位大人,讓栩代父王謝過諸位過府赴宴。現在……」
他長長吸了口氣,抱拳道:「現在府中出了事情,實在不便再招待諸位,讓栩代父王告罪,請各位大人暫且回府吧。」
朱讓栩又向楊凌這邊一揖,說道:「楊大人、還有按察使大人,且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