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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暗想:「這幾個樂伎能在後世留下名字來,想必是當世的名妓了,難道是因為正德嫖過,所以才聲名大噪?不過本來的歷史上正德可不該有這一次出宮啊,趁著這小子對女色還不開竅兒,我得把話茬兒岔開,莫讓他入了此道。」
楊凌顧不得再去琢磨這幾個耳熟的名字,連忙對店家道:「去去去,少來饒舌,我們幾個什麼世面沒見過?我們這位小公子,尊貴著呢,哪有紆尊降貴去見一個歌伎的道理?快下去吧。」
他本想捧捧朱厚照,讓他自恃身份,打消了聽曲兒的念頭,朱厚照卻笑眯眯地道:「不妨的,不妨的,你說的這三人一個善吹簫,一個善彈琴,還有一個善於歌舞,那這三人倒是絕配了,不過我聽這試奏的曲子如果便是出自她們之手,樂理也不過一般。」
劉瑾等人提心弔膽的生怕朱厚照一時興起,真的上門去聽曲兒,一聽他這話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紛紛符合道:「那是,那是,公子什麼場面沒見過?且不去理會,咱們飲酒。」
店家見朱厚照甚是隨和,又湊趣說道:「此時奏樂的未必是這幾位姑娘呢,幾位客官不去見識一番她們的才情,以後想看時可就少了一位了。」
朱厚照奇道:「怎麼會少了一個?」
店家道:「聽說有位姓嚴的商賈看上玉姐兒了,花了大把銀子要聘她為妾呢,玉姐兒這幾日整天價以淚洗面、甚不開心呢。」
楊凌聽了甚覺奇怪,不由問道:「什麼?哪有這回事?嫁人作妾也好過這生張熟李的賣笑生涯,她有什麼不開心的?」
店家道:「客官想是不常在歡場走動,不知這歡場的風氣。若是個尋常的姑娘,有人為她贖身得脫火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玉姐兒年紀尚幼,已是這裡有名的清倌人,將來必定大紅大紫的,舉凡名妓都以嫁給官家和文人為榮,誰若是被商賈之人量珠聘去,那可是窩囊透頂的結局,她如何甘心吶。」
朱厚照聽了覺得有趣,他興沖沖地一拍桌子道:「走,我們便去看看,這三位樂伎,到底有何出奇之處。」
第066章 插一槓子
朱厚照這話一出口,其餘九人齊齊叫苦,劉瑾連忙說道:「太……時辰太晚了,公子,咱們還是改天再去吧,莫忘了一會兒咱們還有要事在身吶。」
楊凌也急道:「是啊,公子,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若是被令尊知道了,可少不了一番責罰。」
這幾人里劉瑾、谷大用等個說到底只是個奴才,可他卻是太子侍讀,負有教導太子的責任,唆使太子去青樓妓院,那罪過可輕不了。
就算弘治顧忌皇家體面,不敢把太子的事聲張出去,隨便找個律令的罪名同樣能輕而易舉地整死他。雖說建國初年大明就建立了空前龐大的「教坊司」,官家不但自己買賣人口開妓院,還把一些犯官的妻妾女兒送進去做免費妓女,可說是做盡了缺德事,但是法典中卻堂而皇之有這麼一條:嚴禁官吏宿娼,違者杖六十。
雖說這一條律令根本就不曾被人遵守過,大明上下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不代表這條律法就失效了。皇帝只要以這個名義整治他,大漢將軍們甩開膀子和他的屁股來六十板子親密接觸,不死也殘了。
朱厚照見他們紛紛阻止,還抬出父皇來壓他,只好悶悶不樂地道:「罷了,不去便是了,這兒也不行,那兒也不行,實在掃興。」
楊凌等人生怕朱厚照一會兒又變了心思,大家也沒有心思再輕酌淺飲,匆匆吃過了飯,馬永成趕緊會帳帶著太子下了樓。幾人站在樓口正想叫幾輛車來,就見一個四十出頭的馬臉漢子領了幾個粗壯的僕役大步走來,邊走邊氣沖沖地訓斥道:「不是說好三日後來帶人的麼?蘇淮那狗才怎的又變了主意?」
旁邊一個身材矮小、一溜小跑跟著他的男人賠笑道:「嚴大爺,聽說五城兵馬司有個吏目也看上玉姐兒了,出的銀子比您多吶,一秤金兩口子想是起了貪心,要說大爺您家財萬貫,可不在乎再多拿些銀子出來,只是您乾的是起居建築的生意,如果得罪了五城兵馬司的人……」
那被稱為嚴大爺的馬臉漢子霍地站住腳步,冷笑著瞥了他一眼,陰陰地道:「齊方,你受了蘇淮多少好處?在老子面前替他說道?」
齊方臉色一變,忙道:「大爺,瞧您這話兒說的,誰遠誰近我還不知道嗎?我怎麼會胳膊肘兒往外拐幫蘇淮說話呢?」
嚴大爺呸了一聲,罵道:「誰遠誰近?你這狗才就是跟銀子近,老子拿出五千兩白銀為玉姐兒贖身,他還想要多少,嗯?那是整整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啊,玉姐兒那地方是鑲了金了還是嵌了玉了?值得這許多銀子?我呸,做他的春秋大夢,文書都寫定了的,他敢反悔?走,老子今兒就上門提人,我看誰敢攔我!」
朱厚照一聽居然有搶親的戲碼看,方才摞下的心思又活泛起來,他興沖沖地一扯楊凌,說道:「快走,跟去看看熱鬧。」
「哎……」楊凌一把沒拉住,朱厚照已一溜煙兒跟在那幾個人後面走去,楊凌頓了頓腳,和劉瑾幾個人匆忙追了上去。
這條街處處矮牆,花樹繽紛,一處典雅的院落前,小門兒上掛著塊黑漆金地兒的匾額:「蒔花館」。那位嚴老爺已帶著人沖了進去,朱厚照一馬當先,也興致勃勃地跟進了院去,一進門兒就是個闊大的天井,廊下倚柱兒是一張張的小方桌子,尋香客一般就坐在這兒喝點茶,挑選下姑娘,由於天色尚早,廊下根本沒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