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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幼娘暈紅了臉,羞喜地看了楊凌一眼,輕輕搖著成綺韻的手道:「姐姐莫說,人家還不知道呢,或許……或許是個女孩兒也說不定。」
她說著擔心地看了楊凌一眼,楊凌笑道:「女孩兒又如何?你家相公就喜歡女孩子。」
楊凌說著招手喚過老管家,接過一個包袱道:「成姑娘,這裡有份東西,是我和幼娘送給長干里長亭酒家的馬憐兒姑娘的禮物,回到金陵後,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
成綺韻聽了心中一動,楊凌來自宣府,在南方並沒有親戚,這事她是已經聽說過的,這位憐兒姑娘是他的什麼人?成綺韻飛快地瞥了韓幼娘一眼,隱隱猜出幾分,心中驚奇中又有些酸意。
她不知道楊凌和馬憐兒的過去,還道這是楊凌在江南一見鍾情結識下的姑娘,這位姑娘竟能令他如此念念不忘,該是怎樣了不得的美人兒?
成綺韻終究還是女人,一個以美貌自負、又對楊凌芳心所屬的女人,縱是胸有丘壑、女中丈夫,對這種事又如何不在意?
遍觀楊凌身邊諸女,幼娘如薔薇,蘇三似百合,文心如幽蘭,雪兒恰杜鵑,雖是千嬌百媚各有所長,若論美貌、風情,卻沒有一個及得上她,這位姑娘能令楊凌如此牽掛,難道竟是國色天香?成綺韻暗暗留心,回了金陵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會會這位馬姑娘了。
她不動聲色地接過包袱,淺淺一笑道:「大人放心,卑職定不辱使命。」
成綺韻禮貌地向諸女一一頷首示意,轉身上了車轎,掀開窗簾道:「大人,天氣寒冷,諸位都請回吧,綺韻這便起程了。」
楊泉聞言如蒙大赦,如今楊凌出入侍衛重重,那種日益威嚴的氣勢連他這種稀里糊塗的人都感覺極為明顯,自來了楊府他循規蹈矩了一陣,想不到第一次想作威作福,試試當大老爺的派頭,就被楊凌發現了。
這幾天他一直縮頭縮尾的不敢露面,這回能離開楊凌遠赴富甲天下的江南,他的心頭油然一松,直覺去了好大一種壓力。他現在的身份,在楊凌身邊那就什麼都不是,可是離開楊凌,憑著內廠廠督堂兄這塊金字招牌,那就無往而不利,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不是?
更何況那位成姑娘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雖然平素清清冷冷的,但是偶爾間的展顏一笑,那剎那的靈動嫣然,直讓他亂花迷眼、魂盪神飄,能追隨在這位美人兒身邊……聽說她還是堂弟的手下?嘿嘿……
楊泉匆匆向楊凌夫婦告辭,趕緊爬上了第二輛車。楊凌看著他背影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這塊膏藥總算揭下去了,不過憑著他和自己的關係,要是去了江南作威作福起來,成綺韻敢轄制他麼?
楊凌有些擔憂,不過他如今也沒別的好辦法了,楊泉再不爭氣,憑著宗族關係和他卑微的地位,就是最易招致同情的保護色,自己對他照顧不周,那就是無視綱常、嫌貧厭親,這可是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庶百姓,人人憎惡鄙視的劣行。
高文心瞧見了楊凌擔憂的神色,唇角不禁浮起淺淺的笑意。
韓幼娘只有她這一個年紀稍大的姐妹,有什麼心裡話兒都講給她聽,這位楊三爺調戲逼壓弟媳的醜行她早聽說了,知道成綺韻要帶著楊泉南下時,高文心就技巧地透露給她了。
成綺韻對楊凌的心思,再也沒有一個人比她看得更透徹了,她相信成綺韻維護楊凌會不遺餘力,甚至不擇手段。
誰試圖破壞楊凌的威望、權力和幸福,這個風情萬種的美人兒立刻就會撕下畫皮,露出她的尖牙利爪。這位楊三爺在楊凌的眼皮子底下,縱然楊凌無心維護,旁人也不好把他怎麼樣,可若是到了遠方為惡,憑成姑娘的心計,還不收拾得他老老實實才怪。
成綺韻放下轎簾,坐定了身子才忽然發覺車轎中布置得異常舒適,白熊皮的坐墊,美輪美奐的波斯長毛絨地毯,雪狐領的夾棉薄衾,一側是鎧亮的銅火爐,另一側架上有幾本書和各式點心、美酒。
成綺韻的心悸動了一下,她倏地伸手探向窗簾,手指摸到窗簾,只掀開了一角便凝住。隨著車子輕輕的搖晃,過了片刻,她悄然收回手,輕輕擦了擦眼角,然後軟軟地陷進那團毛融融的柔軟之中,身上暖暖的,心裡也暖暖的,一絲甜笑漾起剎那芳華,眉梢眼角那股子柔媚,說不盡的銷魂蝕骨。
車馬啟動,韓幼娘臉上的笑意也漸漸隱去:唉!今天成姑娘南下了,明日相公就要去大同,良人遠行,叫她怎能不牽掛在心?
幾人各懷著心思,望著那馬車轆轆而去,馬蹄聲碎,轉眼轉過街角……
正月初六,校場點兵。
旗幡招展,高角紅牌,刀斧劍戟,森然如林。
十萬軍中挑出的五千精兵,俱乘著從河套地區購進的雄健戰馬,個個身著輕甲,分別由弓弩隊、投槍隊、長槍隊、騎盾馬刀隊、鐵棍隊、火銃隊以及五百名核心侍衛組成。
輕甲快馬和犀利的攻擊武器同明軍一向大兵團作戰和城池攻守戰的裝備截然不同,這支隊伍要求的就是應變快、攻擊快,撤退更要快,不但在戰鬥力要勝過蒙古人,機動能力要求更高,可謂煞費苦心。
京中十二團營和兵部、五軍都督府的將領們瞧了這副派頭,都不禁暗暗竊笑,五軍都督府一位都督低聲笑道:「楊廠督倒真是有心,叫他去大同勞軍而已,又不是要他上戰場,他從十二團營千挑萬選,選出這支百鍊精兵出來,就是為了逃命做準備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