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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娘哪裡肯依,一邊撐起身子穿衣,一面問道:「相公,昨兒回來柳彪請你去北鎮撫司一趟做什麼?你現在不是在太子身邊麼?」
楊凌趁她起身,在她翹盈豐滿的臀丘上拍了一記,笑道:「可是掛著錦衣衛的官階,總得派分差使呀。張提督怕我無暇處理公務,暫時給了我一個清閒些的差使,專門負責南鎮撫司上呈京師的公文。」
幼娘麻利地挽著頭髮,輕輕「哦」了一聲,側著臉兒問:「相公,南鎮撫司管什麼的呀?」
楊凌道:「南鎮撫司掌管衛中刑名和軍匠事務。刑名呢,就是給人定罪的,軍匠麼,比如盔甲、軍械、火箭、火銃乃至戰船、戰車的製造工匠,都歸南鎮撫司管。」
楊凌說的這衛中刑名,只負責給錦衣衛內犯罪的人量刑,普通官吏、將領犯了罪還是交由三法司管轄的,所以南鎮撫司的負責範圍有點像一個小範圍的軍事法庭。至於軍匠的管理,若擱在現代當然是相當重要的部門,但是在那個時代管理這些技術工人,卻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幼娘自然不懂這些,楊凌吃罷早飯,囑咐幼娘若是不舒服就上炕歇著,自己背了個事先準備好的包袱慢悠悠地奔了京城後門。
時辰還早,不過這附近已有商鋪開門營業了。那時從商的人社會地位還是很低,但是經商的巨大利潤卻又令人眼紅,因此一些世襲的功臣勛卿便派了家中管事在皇城後根兒附近以管事個人的名義開設商鋪,其實投資、經營、盈利全都把握在他們手中,自發地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出售中高檔商品的集市。
楊凌在靠近後宮門的近處一家茶鋪里,要了壺茶、點了盤瓜子,連喝邊等著,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只見宮門打開,二十幾個太監趕著幾輛水車出了宮門。
內宮時常去玉泉山汲取上等泉水供帝王嬪妃們飲用,雖說一般是天還沒亮就出發,但這時出來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熙熙攘攘的遊客和商人並無在意。
楊凌仔細察看,見那些人中有幾個太監微微低著頭左顧右盼,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太監站在水車高大的軲轆旁,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下瞧著,楊凌一眼認出這人正是朱厚照,忙迎了上去。
朱厚照穿著身小太監的衣服正東張西望,楊凌湊上來一把拉住他袖子,低聲道:「太子。」朱厚照嚇了一跳,抬頭瞧見是他,面上不由一喜,楊凌急忙擺手示意噤聲,劉瑾也站在朱厚照身邊,見了楊凌微微一笑。
楊凌背著包袱隨著他們走了一陣,來到一處家俱店,這家店從全國各地運來上好的木材,自己聘了許多木匠師傅,可以應達官貴人們的要求現場製作不同款式的家具,因此店鋪旁邊一個過道兒,進去便是自己的木製品工廠。
楊凌一扯朱厚照,朱厚照會意,趁人不注意,跟著楊凌拐了過來,楊凌急走兩步,看四下僻靜無人,便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剛要說話,一瞧見朱厚照身後跟著的人,他眼睛都直了,吃驚地道:「怎麼……怎麼……諸位公公都來了?」
昨日商定的是由劉瑾、張永陪著朱厚照借采水車出宮的機會混出來,谷大用、馬永成在東宮以作掩飾,高鳳、羅祥、魏彬、邱聚並無並使。
因為這八虎並不全是老人,有的還是20出頭的年輕太監,如果都跟出來一來太過顯眼,二來也怕朱厚照受他們慫恿惹出事來。張永、劉瑾一個老成持重、一個心機頗深,有他們跟出來照應,比較穩妥,想不到這時一瞧,八個人居然一個不落,全都跟出宮來了。
魏彬見楊凌吃驚,呵呵笑道:「楊相公不必擔心,皇上昨晚剛剛剛來看過太子,再說今日又有軍情急報入宮,皇上正和三位大學士以及兵部、工部的尚書們議事呢,回頭還得和禮部、戶部的人去巡視春闈考場,不妨事的。」
楊凌苦笑一聲,他明白這幾個人是見有討好太子的機會不肯放過罷了。楊凌只好道:「幾位公公說的也是,只是……下官事先並不知情,所以只備了三套衣衫……」
邱聚忙道:「無妨,我們都已自備了衣裳。」他四下望望,見路口只是偶爾有人經過,也沒太注意裡邊,連忙匆匆脫了太監袍,摘下帽子,他裡邊穿了一身普通士子的衣衫,頭上一頂書生巾,換裝倒是迅速。他本來就是閹人,缺乏陽剛之氣,穿上這身衣服,雖然皮膚黑了點,還真像個四肢不勤的讀書人。
朱厚照、劉瑾、張永三人因有楊凌備好衣物,就沒穿的那麼囉唆,其他幾人換好了衣裳替他們擋在前邊,三人也匆匆換了衣袍,十個人齊刷刷一色兒的文人打扮。好在近日正值春闈,各地的舉子文人齊集京師,滿北京城到處都是讀書人,倒也不會惹人起疑。
楊凌問道:「太子,咱們現在就去兵部麼?」
朱厚照出了皇宮,如同離了籠子的鳥兒,往日出宮是父皇偶爾帶著他在諸多侍衛的暗中保護下匆匆去些人煙稀少的風景地方走動,難得今日自己出來,他就像鄉下人進城,瞅著哪兒都新鮮,若是現在去兵部,一鬧開來想再去別處遊玩那肯定是沒戲了,他豈肯現在便去,於是忙擺手道:「不忙,不忙,咱先到處逛逛。」
楊凌無奈,只好陪著他在集市中閒逛,朱厚照見到市面上賣的許多東西在宮中都見不到,甚為喜歡。這小傢伙悟性又好,眼見別人討價還價,侃得天昏地暗、不知所蹤,一時心癢難搔,見到喜歡的東西不免上前問問價格,然後學著跟人侃起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