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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起身,沉聲道:「皇上,臣為了太皇太后的病,今日恰巧去神醫金針劉府上拜訪,偶爾聽說他前些日子為黯家公子診病,說此人身患重疾已難以醫治,這才驚覺他們的陰謀。依臣看來,黯家倒不是為了巴結皇親。
近日劉公公正在各個衙門肅貪倡廉,內府、內庫這些油水足的衙門重點清查,西什庫甲字庫已被查了個底朝天,抓了一百六十多人。黯東辰管著贓罰庫,手腳一定也不乾淨,這才想攀上皇親,到時不但是皇上,就是清查的官員看在永福公主面上,也得網開一面,保全他一家老小。」
正德皇帝冷笑道:「查得好,攀得也好、保全得更好!」
劉瑾慌慌張張地走進來,正聽到楊凌在說什麼內什庫,他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心裡不由一緊:「楊凌又在告我的黑狀了?」
劉瑾急忙搶步上前,奏道:「皇上,宮中傳出警訊,九門封閉,宮鑰全送到司禮監來了,老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嚴令各門謹守,可心裡惦記著皇……」
他說著,一轉眼瞧見地上躺著三個人,個個鼻青臉腫,有一個污血連口鼻都糊住了,腦門上還有一個大腳印子,他不知道那是皇上剛剛踹的,以為有人行刺皇上,頓時嚇的聲音也走調了。
楊凌慌忙道:「都是臣的錯,方才事態緊急,臣縱馬狂奔,衝撞了錦衣侍衛,這才引起宮中緊張。」
正德看了劉瑾一眼道:「沒事兒,吩咐九門不要大驚小怪,撤了警備吧。」
「是,老奴遵旨!這就發還九門禁鑰!」劉瑾連忙應了一聲。
正德皇上點點頭,說道:「老劉啊,楊卿方才正說起你清查六部、府庫,京師各大衙門,肅貪倡廉清除腐敗的事兒,聽說光甲字庫就抓了一百多人?」
劉瑾提心弔膽地道:「是,呃……老奴這是嫉惡如仇啊,那些人幫皇上守著內庫,卻監守自盜,老奴心中痛恨,所以……抓的人多了些,難免有所冤枉,這是老奴的不是,老奴回去一定……」
「抓得好!就得像暴風驟雨似的,巨惡大貪有一個是一個,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萬萬不能姑息養奸,老劉啊,你是朕的耿耿忠臣,你做得很好。」
劉瑾被正德一夸,老臉開花,笑的都不自在了,他忸忸怩怩地偷看了楊凌一眼,心道:「敢情楊凌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呵呵,莫不是因為大權旁落,忽然想明白了,要巴結巴結咱家不成?」
正德對劉瑾恨聲道:「這口惡氣朕實在吃不下,劉瑾,你來得正好,你管著三廠一衛呢,這一家子!」他一指地上躺著的三個人:「黯家因為貪污內庫財物,為求結皇親脫罪,以重病垂死的兒子向朕的御妹騙婚,罪大惡極、罪無可恕,你去,把他們給朕抄個乾乾淨淨!」
劉瑾一聽有抄家的差使,頓時精神一振,抄家咱最拿手啊!
劉瑾連忙興沖沖地答應一聲,領了旨意轉身就跑,卻被正德一下子喊住:「慢著,地上兩活一死三個混蛋,一齊帶走!」
劉瑾連忙又折回頭來,叫錦衣侍衛們拖著黯家父子衝出乾清宮去了。楊凌憂心忡忡地道:「皇上,皇上心疼公主,嚴懲罪犯,固然應當。可是,當務之急還是如何解決公主的終身大事啊。
今日公主出降、黯家納采問名,雖說吉禮未成,彼此沒有名分,但這事兒可鬧得滿城皆知了。早上,黯家作為皇親被迎進宮來,現在黯家成了欽犯被拖出宮去,公主怎麼辦?此事傳開,民間議論紛紛,對公主的名聲大為不利呀。」
劉瑾在行的是整人、抄家,正德在行的是胡鬧、發脾氣,他畢竟年紀不大,這種事問他,他哪知道該怎麼辦?正德一聽覺得有理,有理是有理,可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正德茫然坐在那兒道:「楊卿,那你說該怎麼辦?」
楊凌沉吟一番道:「皇上,您應該馬上去找太后,再召見三大學士,好生計較個辦法出來,總得圓滿處理好此事。黯家父子該殺,可是殺上一千遍,皇上還不是為了給永福公主出氣?臣以為,最最緊要的是如何減小此事造成的影響,免得公主殿下傷心。」
「嗯嗯,有理,有理,你守在這兒,先不要離開,朕馬上去後宮。對了,還是楊卿去給朕把三大學士傳到慈寧宮來吧,先把你的主意說給他們,朕在後宮等他們議事。」
正德皇帝跳起身來,急匆匆奔後宮去了。
小黃門們見皇上走了,這才招呼一聲,衝進來收拾那一團狼藉。楊凌忙也轉向三大學士辦公的文華殿、武英殿等處傳旨去了。
……
「皇兄伸出了手,婚書遞過去了,那個王八蛋……啊,不是不是,那個黯夜伸手就接,就在這時,楊凌『轟』地一下撞倒了殿門……」
「啊!」永福和朱湘兒同時驚呼一聲。
永淳得意洋洋地道:「不要吵,本公主找了很熟悉的小太監問來的,絕對沒錯,聽說內務府的馬永成找了一大幫人正在修理乾清宮的大門呢。」
朱湘兒咽了口唾沫,問道:「後來呢?」
永福公主杏眼圓睜,緊緊盯著妹妹,小小粉拳握得緊緊,掌心的疼痛也顧不得了,雖說永淳一進門兒就喊了嗓子「黯夜騙婚,被威國公活活打死,皇兄去後宮找母后議事了」,可她還是聽得驚心動魄,被永淳公主一驚一乍地弄得快得心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