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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悶頭向前走,一眾沒義氣的部下包括幾個從宣府帶來的親兵吃吃笑著跟在後邊看熱鬧。江彬暗暗咒罵一聲:「今天怎麼也算是小登科啊,洞房沒入成,成了大現眼了。」
他扭頭看看旁邊王聽霜的宅子,心裡有點發毛:「這房子買的,也太邪興了,挨著王現眼我就現眼啊,看來回頭得請個風水師傅看看了。呃……他娘的,霸州好像沒有風水師傅了,有腿的全都嚇跑了。」
這番招搖過世,真是霸州一景。路上的百姓見此情景指指點點,興奮異常,一個個都追了上來,江彬扛了捆柴禾,光著膀子、下邊一條犢鼻褲,卻穿了一雙高腰軍靴,大步行於街頭。
江彬相貌英俊,身材健碩,那身虬結髮達的肌肉、寬厚有力的臂膀、墳起如丘的胸肌,還真挺有看頭,尤其經過花街時,幾個老鴇子、龜公站在門口正曬著太陽,忽地瞧見這一幕,他們也不知道江彬是什麼人,不禁指指點點,哈哈大笑起來。
這番大呼小叫,引得樓上的姑娘們都推開了窗子,一屁股坐在欄杆上,手裡拿著瓜子兒,一邊嗑,一邊丟個瓜子皮、拋個媚眼兒啥的,極盡挑逗之意,那一雙雙水汪汪的眼睛盡在江彬一身腱子肉上打轉兒。
江彬見此情景頓時精神一振,腰挺得更直了,身上也不那麼冷了,肩上扛的那捆柴禾好像也變成了一柄青龍偃月刀,昂首挺胸大步如飛,不時還抖動一下強健的胸肌,向樓上的姑娘邪里邪氣地壞笑兩下,一臉的吊兒郎當,惹得姑娘們尖叫、歡呼,居然還有人吹口哨。
江彬一馬當先,領著大群看熱鬧的百姓到了欽差行轅,行轅守衛隔著老遠瞧見大隊人馬趕來,立即奔進去報信,宋小愛聞訊大驚,手提彎刀飛快地沖了出來,後邊跟著一隊火銃手,神情緊張地拉開了架勢。
宋小愛到了門口一看,人來得不少,不過一個個都沒拿武器,還嘻嘻哈哈的直笑,一點不像民變,最前邊的那個神經病有點面熟……啊!是霸州游擊江彬。
小愛鬆了口氣,嬌叱一聲道:「江大人,你這是做什麼?衣冠不整、窮形惡相,還領著這麼多百姓,霸州不夠亂是不是?」
做戲做全套,一路都挨凍來了,還有什麼豁不出去了,江彬很嚴肅地道:「宋大人,末將……是來向國公爺負荊請罪的。」
宋小愛瞧他那副模樣,就已猜出幾分,一聽這活寶果然是學古人負荊請罪,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捂著嘴道:「負荊請罪,為的張茂的事吧?他做大盜,又不是你做大盜,雖說是表兄弟,也犯不著治你的罪呀,你負什麼荊、請什麼罪啊?」
江彬長嘆一聲,一臉沉痛地道:「此事說來話來、此處實在風大、這裡實在太冷、看熱鬧的實在太多,呃……宋大人可否通稟一聲,待見了國公大人,末將自會一一稟明。」
宋小愛吃吃笑道:「那可不巧了,江大人,國公爺在霸州府大獄審問犯人呢,一時半晌的怕回不來了。」
江彬一聽頓時化悲痛為悲傷,還要再去知州大牢啊,那不是要凍死人嗎?……等等,國公爺去審訊犯人?壞了,要是表哥沒義氣,先把我供出來,那我再去負荊請罪不就顯不出誠意了麼?
江彬想到這裡可顧不得再計較冷不冷了,他二話不說,立即拱手道:「多謝宋大人,那末將立即趕去大獄見國公爺。」
江彬一轉身,扛著柴禾,領著一大幫看熱鬧的老百姓,晃著兩條膀子直奔大獄去了,都不用人領路。那地方他熟,前些日子常去,還認識近道兒呢。
宋小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離去,江彬身材魁梧,確是條偉岸英俊的漢子,肩寬肉厚、虎背熊腰,體魄挺健美,小愛不禁起了比較之心:嗯……人挺不錯,不過比起我家小伍可差遠了。他是虎背熊腰、小伍細腰乍背,他雙臂粗如大腿,小伍是猿臂虎體,嗯……小伍模樣比他俊,嗯……小伍皮膚比他白,嗯……
「哈哈哈,成者王侯敗者賊,既然落於你手,某家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張某這輩子過得轟轟烈烈、痛痛快快,沒什麼遺憾的。國公爺,你也別費心思了,出賣兄弟的事,豈是張茂幹得出來的?」
楊凌一擺手,兩個食盒,一罈子好酒被人送進牢房。楊凌輕嘆道:「昔日我為座上客,曾蒙張兄盛情款待;今兄是我階下囚,楊某仍想還你一禮。」
張茂一拱手,繫於手腳上的鐵鐐嘩愣愣直響:「多謝國公爺,你是條漢子,張某也不願與你為敵啊,奈何造化弄人,呵呵,呵呵,有負國公爺厚望了。」
楊凌搖搖頭,轉身向外走去,華推官被人攙著,也跟隨他的身邊,華推官現在擔任霸州代理推官,主管一府刑名,這些重犯自然在其管轄之下。
「大人,張某尚有一不情之請,大人可否開恩允准?」
楊凌站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齊彥名是張某結義兄弟,如今落在國公手中,張某這顆大好頭顱,那是定要送於國公了,不知國公可否將齊兄弟調入這座牢中,某家想與結義兄弟暢飲一番,敘敘離別之情!」
官府一直抓不到響馬盜的重要人物,幾個小嘍囉即使被抓,對於頭領和整個組織了解也十分有限,好不容易齊彥名作案時失手被擒,官府獲知他是響馬盜重要人物,曾用盡酷刑,也無法逼得他吐露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