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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從南洋落難回來的農夫呀,簡直就是取回了大乘真經的唐三藏,楊凌喜得眉開眼笑,這麼富有營養又易生長的水果,記得傳到西方許多年都被人認為是有毒的,如今卻要先在大明開花結果,造福天下了。
從祝枝山口中得知,唐伯虎幾人聽說了他的事都十分艷羨,也表達出了想入仕為官、報效朝廷的心愿,不過這事他卻不急在一時。
日本人是極仰慕中國文化的,楊凌瞧著這幾位畫春宮的先生實在不像做縣太爺的材料,準備將來海禁一開,來個文化外交,有這幾位風流名士,想必可以讓喜歡附庸風雅的日本上流社會為之傾倒不已了。
最叫他興奮的是,火者亞三和內廠的工匠終於研製出了新式火槍,這種槍射程達40丈,比原來的火銃遠了一倍,射速快了六倍,其威脅力比起以前實不可同日而語。
楊凌見了那槍,裝填彈藥還是有些困難,而且他記得現代槍枝好像在槍管內有膛線,子彈出膛會產生旋轉,離心力會使子彈打出更遠的距離。
楊凌試著把這原理對這些軍械專家講了,又畫出了現代子彈的基本結構,這些剛剛得了重賞的工匠立即忘我地投入了新的研究當中。楊凌知道那時對於發明者的待遇簡直低得可憐,所以給予幾名工匠師傅豐厚的賞賜,叫內廠許多掌班、檔頭都眼紅不已。
他本想請火者亞三再幫著改良一下火炮,火炮無論古今在戰場上的作用都非同小可,殺傷力驚人,不過研究這種大型火器他手上的材料可就不夠用了,而且也犯了朝廷忌諱,看來只有待新式火槍有了近一步成效,稟明皇上與軍器局合作了。
楊凌跺了跺腳上積雪走入大廳,心想:「今兒谷大用、張永、苗逵幾人都沒來府上,焦芳那兒也沒什麼動靜,看來朝中沒什麼大事,我去看看種苗育秧怎麼樣了吧,那可是我的心尖寶貝兒呀。」
他扭頭看了看斜對面百餘丈外高高的塔尖,那是新建的大教堂,已經初具規模,由於天氣轉冷又下了雪,現在已停了工,塔尖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頗具異國情調。
楊凌微微一笑,緩緩步入後庭,園中銀裝素裹,粉琢玉砌,假山石廊秀逸不凡。遠遠有一陣清悠的琴音入耳,讓人聽了心曠神怡,如入仙境一般。
楊凌放緩了腳步,側耳聽著琴音,心道:「是誰撫琴,聽這嫻熟聲調,顯然不是初學乍練的幼娘,若不是雪裡梅那必是成綺韻了。」
楊凌原想利用自己對皇帝的影響,哪怕不能全面開放海禁,也要強行開放一兩處港口,尤其是天津衛,近在天子腳下,是一定要開放的,此處地理位置不及南方,但政治位置太重要了。
這裡開放對外,才能迅速開闊控制著大明命脈的文武百官的眼界和觀念,只要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肯認同自己的觀念,就不愁大明不提早解除海禁。
想不到居然一波三折,先是因解禁而涉及耕地,由耕地而涉及改良物種,遲至今日最重要的目的還沒有提上日程,成綺韻的歸程也便一緩再緩,在楊府住了下來。
走入花廳琴室,楊凌不由得驚訝,十指纖纖,正曼妙無比地斂眉撫琴的女子竟是高文心。她穿著銀貂鼠皮的對襟短襖,襯得姿容淡雅、唇紅齒白,一眼瞧見楊凌進來,高文心眸中一喜,忙伸手按住了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高文心溜下羅漢床,素淨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微微福了福道:「見過……大人。」
自從宮裡遞出旨意,高文心食朝廷俸祿,任太醫院女官後,楊凌便在後院數畝地的園子裡另闢了一處宅院,專門給高家姐弟居住,平素日常用度仍由楊家供應,不過也算是獨門獨院了,高文心也不好日日上門,彼此見得就少些了,想不到今兒卻見到了她,楊凌還不知道她撫得一手好琴。
高文心原來叫楊凌老爺,削了奴婢身份後又是幼娘的結拜義姐,便該稱楊凌為妹夫,高文心哪裡肯,這一聲妹夫叫出口,一個如意郎君就要叫沒了,所以她一直按官職稱呼楊凌為大人。
楊凌見她穿著淺藍色挑線襦裙,下地時隱現裙底淡紅色的妝花膝褲,金紅鳳頭高底鞋兒。這一站定,高高挑挑的個兒,元寶般纖巧的耳下一對青寶石的墜子輕輕地搖著,別具一種優雅的美態。
楊凌笑道:「《風入松》?幼娘學的就是這首,我十分愛聽呢,晚上聽了這麼淡雅的曲子極易入眠,想不到你也喜歡這首曲子。怎麼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高文心聽得俏臉兒一紅,她就是聽幼娘說過楊凌最喜歡聽這首曲子,手中又沒有曲譜,才來向成綺韻認真學過的,這番女兒心事怎好說與楊凌,她向床里含笑看了一眼,輕聲道:「喏,還有一位呢,您的成二檔頭也在。」
楊凌這才注意到床里,一瞧裡邊床近頭兒成綺韻斜倚著一床錦被,身上又搭了一層湖水綠的被子,只露出一張如雪似玉的臉龐,腮上兩抹嫣紅,美眸迷濛,睡得正香。
楊凌忍不住笑道:「難為了她,長這麼大沒到過北方,沒受過這麼冷的天氣,人說貓冬,貓冬,她倒真像貓兒似的整天價睡個不停,都快成了冬眠啦。」
高文心吃地一笑,隨即飛快地瞧了楊凌一眼,神色有些怪異,楊凌卻沒有察覺。他過了年才二十,成綺韻比他大了六七歲,瞧他這不經意間帶出的口氣似乎把成綺韻看得比他還小,高文心怎知楊凌真實的心理年齡比現在大了十歲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