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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交代給他兩件事,一是想辦法把張忠和一眾霸州官員保下來,這些人該不該殺是一回事,可是他們是劉瑾一派的,如果被楊凌整治了,那麼受損的就是劉瑾的聲望和政治地位,如果還有機會援救他自然不遺餘力。
可惜,莫雲翔根本沒料到楊凌會擅做主張,這麼快就動手除掉了張忠,這也幫了梁洪的大忙,否則他還真不知道如何替張忠開脫,把他救出來。第二件事,就是原本交給梁忠的差使現在交給了他,那十萬兩銀子,他還得想辦法籌措。
梁洪捏著下巴發起愁來:「張忠剛剛被殺,他那套壓榨富戶豪紳的手段勢必不能再用,依我看老張之所以毀了,就是因為他也太黑了點,窮富一把撈,得罪的人太多了。
地方豪紳和官府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指不定哪條線就能通天,全都得罪了還能站穩腳跟嗎?豪紳地主那得多聯繫,孝敬自然少不了,可也得讓人家活下去。
加稅……倒是可行,可是現在不行,怎麼也得等這陣風兒過去。那該怎麼辦呢?劉公公委了我這個差使,一共就交辦了兩件事,張忠現在掛在旗杆上呢,那是不用救了,如果這十萬兩銀子籌不到,劉公公一生氣,就能馬上撤了我的職,把我調回司禮監,只怕失了劉公公的歡心,司禮監都待不了了,這要是把我調去冷宮擔任灑掃……」
梁洪心裡一寒,飄飄然的感覺一掃而空,剛剛品嘗到為人矚目、眾星捧月般的感覺,心裡尤其覺得珍貴,現在讓他回復到昨日以前那種身份,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更別說從此淪落成為一個無權無勢無無人過問的冷宮老太監了。
「劉公公交待的事,一定得辦,否則我的下場比那張忠好不了多少!可是……銀子,足足十萬兩銀子,咱家上哪兒去籌措啊?」一念至此,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在梁洪的心裡熊熊燃燒起來,燒得他抓心撓肝的難受。
梁洪氣悶地打開轎簾,喘了幾口粗氣,一抬眼,正瞧見張茂、江彬、劉七等武將騎著馬有說有笑地走在大街另一側,他們指指點點的似乎正要進一家酒樓。梁洪見了這情景,心裡霍地一下亮堂起來:現在的霸州,要籌這十萬兩銀子,不能打官員的主意、不能打士紳的主意、不能打百姓的主意,那還能打誰的主意?天上不會掉銀子,打這些響馬盜的主意呀?
梁洪心安理得地想:「張茂可是有錢人吶,劉六劉七那幫人錢也一定少不了,這麼多年打家劫舍的,那錢來得還不容易?嗯……他們剛剛歸順,官場上沒有多少熟人,要整治他們沒人說情,要容易得多。而且地方豪紳和百姓暗中恨著這幫賊呢,咱家整治了他們,還能得個好名聲。
這些人現在都見了光、露了白,再也做不得響馬大盜了,退路已經絕了,那還不乖乖任我擺布?只要威逼利誘,恫嚇一番,讓這些大盜乖乖奉上十萬兩……不!十二萬兩白銀,那還不易如反掌?
楊凌這個大掃把!真能掃啊,掃得真乾淨啊!記得張忠的鎮守府里可是金銀無數啊,楊凌這隻大掃把去掃了一圈,掃得塵土飛揚,等我到了,就給我留下一幢空宅子,值錢的東西全都登記造冊入了府庫。
奶奶的,現在咱家是霸州鎮守了,也不能太寒酸了,這家丁護院、侍婢丫環,該有的排場得有呀。多要他們兩萬兩不多吧?」
自轎中再向外望去,張茂、劉六、封雷、邢老虎等人,在梁洪眼中已經變得紅彤彤的,就像一枚枚熟透了的柿子,真是……真是好誘人吶!
第353章 跪,天賦我權
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自古沒有天子守孝之說。不過為了彰顯孝義為天下表率,天子可以守孝三天,以一日代一年,以盡孝道。太皇太后雖和正德皇帝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是就算正德的親祖母復生,地位也是無法和這位正宮相比擬的,喪葬典制自然最為隆重。
所以正德皇帝也搬回宮中,一身孝服,素食守靈。如今早過了三天,太皇太后雖仍停靈宮中,正德只須每日前去上香祭拜一下,不必節食素衣、不理政務。
乾清宮西暖閣,正德正在批閱這幾天積壓的奏摺。這幾天太過忙碌,連唐一仙他都顧不上去見。他和唐一仙的婚事也算是頗多周折了,原打算在乾兒子滿月時大婚,不料婚事正在籌備,傳來楊凌死訊,緊接著太皇太后重病,現在又去世了,民間要守孝半年,作為天子雖不必守孝,卻也不便在此期間成親。
正德微蹙著眉頭就著燭火看著奏摺,兩個人影兒冉冉而入,飄到了他的龍書案前,燭火一動,把兩個扭曲變形的影子映在奏摺上。正德霍地抬頭,見是一身素服的永淳和朱湘兒。
兩個小女孩兒猶如一對並蒂蓮花,說不出的俏美靈淨,正德卻皺了皺眉,說道:「你倆走路能不能帶點動靜兒?鬼氣森森的嚇人吶?」
永淳白了他一眼道:「蠟燭是白的,衣服是白的,素幔白帳,夜色幽幽,你扮個仙子模樣來看看?」
朱湘兒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聲道:「永淳,莫跟皇上這麼說話。」說著蹲身福禮:「湘兒見過皇上。」
正德擱下筆,掐著脹疼的眉尖問道:「什麼事呀,兩位公主殿下?」
永淳問道:「皇兄,你召楊凌回京了?」
「是啊,他就在那麼近的地方,不回來成麼?再說,太皇太后殯天,他做孫女婿的不來拜祭?」正德理直氣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