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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答道:「還沒有,不過這次追擊只是做做樣子,再追下去糧草供給就有些吃緊了,臣估計這幾日內大軍就該回返了。」
正德剛要說話,劉大棒槌急急走了進來,一見皇上和楊凌都在,急忙拜倒道:「卑職……臣見過皇上、見過大帥……」
正德失笑道:「你是什麼臣?」
劉大棒槌黑臉一紅,搔了搔後腦勺,才傻笑道:「這個……這個……小的見過皇上,見過大帥。」
正德被他逗樂了,拍拍他肩膀道:「起來吧,不用亂稱呼了,好好給朕打幾場仗,有你對朕稱臣的一天!對了,你進來做什麼?」
「啊!」劉大棒槌一拍腦門,又咋呼起來:「京中來了兩個大人,一個叫谷大用,一個叫楊芳,要求見皇上!」
「什麼?」正德和楊凌對視一眼,都有些暗暗吃驚。谷大用來了還不稀奇,楊芳來了……莫非京中百官已經知道皇上出京了?
正德定了定神,才想到此次大同之行,政策軍功皆有所獲,足以傲對群臣了,況且已經鬧得滿城皆知,這事兒本來就掩不住了,他們早知晚知又有什麼關係。
正德不在乎地道:「去,叫他們進來吧。」
不一會兒谷大用和楊芳急匆匆走進房來,一瞧見正德,就驚喜萬分地俯伏於地,泣不成聲地道:「臣(老奴)參見皇上,皇上安然無恙,可喜可賀,臣等路上聽說了伯顏兵圍白登山的事,可真是驚得魂飛魄散。」
正德兩手一攤,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譏諷地苦笑道:「朕還沒升天呢,你們哭個什麼勁兒啊?再說你們聽說朕被伯顏圍困的消息時也該同時聽說朕大破韃靼,伯顏落荒而逃的事了吧?這樣都能驚得魂飛魄散,你們再練練都能元神出竅了。」
兩人正哭天抹淚地大表忠心,結果卻被正德一頓冷嘲熱諷,頓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地僵在那兒,正德往椅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兒得得瑟瑟地道:「你們怎麼來啦?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還是三大學士逼你們來的?」
正德以前雖然胡鬧,畢竟從小受到宮廷禮儀的薰陶教習,從沒有過這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毛病,這都是在軍中扮校尉從大兵們那兒學來的,一時把出身詹士府,從小負責太子教育的楊芳看得目瞪口呆。
谷大用見他兩眼發直,不答皇上的問話,便接過話茬兒道:「皇上,本來皇上出京,宮裡和三大學士們想先瞞著,可皇上連著多日不上朝,京里可就謠言四起了,傳得荒誕離奇的。
本來三大學士並不予理會,可是後來傳言越來越多,竟然有人傳言……呃,傳言皇上聽信讒言說山西出美女,竟然微服跑到大同搜羅美人,置朝廷江山於不顧,連朝中百官也開始人心浮動,三位大學士請示過太皇太后,於是派了老奴和楊大人來接迎皇上,請皇上務必早日回京以定民心。」
正德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俊臉漲紅,怒不可遏地道:「放屁!朕到大同是來搜羅美女的嗎?」
詹事楊芳剛剛從正德的無賴坐姿中緩過神兒來,還沒等開口,又被正德一句粗話再次驚得元神出竅,神遊物外去了。正德一句話罵出口,忽地想起了唐一仙,雖說自己是為了國家大事才冒險來到正在打仗的邊陲重地,不過這美人兒……傳言倒也不是全不靠譜。
想到這兒,正德不禁有些氣餒。
楊凌蹙眉半晌,忽地插嘴道:「皇上前兩日前往白登山,大同百姓才知道天子在此,京中謠言早在皇上離京十餘日時就開始盛傳?這謠言是什麼人傳出去的?半真半假,最不易叫人辯白,一定是有心人在搞鬼!」
正德被他一言提醒,恍然道:「對啊,朕離京的事,早被彌勒邪教偵知,這一定是他們傳出去的謠言!大用,朕叫你嚴查彌勒教,可有什麼進展?」
谷大用連忙畢恭畢敬地道:「皇上,老奴奉了聖旨,不敢遲疑,立即通令天下,東廠探馬四處偵尋彌勒餘孽,在甘肅、陝西、山東和京師均查出一些加入白蓮教的叛逆,都是當地一些鄉紳地主,彌勒教吸引教眾似乎已經改弦易轍不再只引誘些苦哈哈入教了,老奴正在順藤摸瓜……」
正德不想聽他繼續自吹自擂,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朕知道啦,繼續查下去,你們先住下,過兩天朕就跟你們回京!現在麼……」
他眼珠一轉道:「大同西城守將王虎、拒虜門守將李義均是彌勒教的奸細,朕看他們不止吸納些鄉紳地主,而且開始向軍隊伸手了,朕險些遇險,就是這些內賊作祟,朕看這大同爛得也差不多了,你來得正好,朕就授命你全權負責此事,把奸細全都給朕挖出來!」
正德溜得飛快,他閃身出了房間,楊芳才清醒過來。楊芳可不知皇帝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正病臥在床,要他現在起程丟下唐一仙,或者讓病體未愈的唐一仙舟車勞頓地一路顛簸進京,他是萬萬不肯的。
想想皇上方才毫無帝王風範的言行,如今京中人心惶惶,他仍流連於外不肯回京的藉口,楊芳一腔怒火全都撒向了楊凌,他騰地站起,怒目圓睜,戟指楊凌喝道:「楊凌,皇上出京可是出於你的蠱惑?你……你……你不過是內廠督統,皇上的家臣,竟敢使人斷了三大學士的馬腿!
白登山下置皇上於險地,縱然你不是邊關守將,可始作俑者非你莫屬!你為了奉迎皇上的歡心,不盡臣子本分,慫恿皇上流連於外,不顧江山社稷,罪無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