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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嘟嘟囔囔地道:「你說前任官兒賣了人情,乾的這破事兒,倒要我來擦屁股。那可是軍用火器,這樣做不但於禮不合,嚴格說起來還是逾矩呢,雖說兩門炮也幹不了什麼,莊戶人不會用,火藥可浪費了不少,我又不好去向世子討要,您看……」
楊凌默默地坐了一會兒,輕嘆道:「嗯,本官知道了,我負責幫你要回來便是。」
二人又談論了一番公事,看楊凌實在心情不好,李森便乖巧地起身告辭了。
這位走了,靖清郡王又來了,這位身材高大肥胖的郡王進了門兒對著楊凌一言不發,楊凌也無話可講,二人默然對立半晌,楊凌才吩咐一隊侍衛扛了朱姑娘的靈柩,隨靖清郡王回去。
靖清郡王對著楊凌長長一揖,停了半晌才直起身來,兩眼全是淚水,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楊凌心情更加沉悶了,他逛到後院兒,看到伍文定一家三口正在那兒談論弓箭,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心情這才緩和了些。他也不去打擾伍漢超、宋小愛一家人,身形一轉去了側廳,要了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儒袍,這才輕鬆了許多。
楊凌回到書房,剛把一堆卷宗整理好,大棒槌就「呼哧呼哧」地跑進來:「大人,上回那個楊慎又來了,還有那位拓拔姑娘。」他咧著大嘴笑著,舉起大巴掌道:「大人你看,拓拔姑娘出手真大方,要麼不送禮,一送就是這麼大一錠金子。」
楊凌一看也嚇了一跳,果然是好大一錠金子,估計比那位拓拔姑娘的拳頭還大了一倍,真難為她是怎麼揣在身上的。
楊凌忙道:「快快,請他們進來。」
楊慎神情恬淡,拓拔嫣然卻是巧笑嫣然,一張俏臉宜喜宜嗔,簡直柔媚到了骨子裡,說不出的動人。一見了楊凌,她便加快兩步,巧笑襝衽道:「拜見楊大人,楊大人文如管仲,武似武侯,想不到對於刑獄也這般高明,天大的陰謀一出馬,便案情大白,實令拓拔衷心欽佩。」
楊凌請二人坐下,吩咐道:「來人,趕快上茶。」隨即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只不過按察司辦案,有諸多顧忌,本侯行事方便,什麼都敢搜上一搜,查上一查罷了。再加上朱姑娘留有記載重大線索的證據,疑兇……自身行動不便,縱然潛入,怕也沒有時間細細搜尋,這要命的東西落到誰手裡,這案子也破了,呵呵。」
他這一說,拓拔嫣然臉上掠過一抹羞色,她俏巧地白了楊凌一眼,細白的牙齒咬了咬嘴唇,這才有點羞怩地道:「大人搜出來的,可不只是朱姑娘的遺物吧,好像……好像還有點別的東西?」
「別的?」楊凌被她百媚叢生的一笑,笑得心兒撲通一跳,腦海里立即浮現出從朱夢璃房中搜出來的抹胸肚兜,各種女子貼身的褻衣褻褲來,想了想才覺得不對。
他一拍腦門,「喔喔」連聲地道:「糊塗糊塗,姑娘莫怪。」楊凌匆匆翻出那匣書信,遞與拓拔嫣然,乾笑道:「讓槿兄也是疑犯之一,是以在下不得不查,有失禮處還望見諒。」
拓拔嫣然紅著臉接過去,故作大方地道:「道什麼謙,說起來,您可是讓槿的大恩人,再說,我這裡邊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她欲蓋彌彰地說完,小臉反而更紅了。
楊凌見她滿臉羞喜,倒比平素的清傲可人得多,再說書信自己也看過了,兩人不但兩情相悅,而且彼此書信往來,最多的擔憂就是蜀王會不答應他們的婚事,且不說拓拔是蠻族,最重要的是蜀地十五土司勢力一直保持某種程度上的平衡,穩定著巴蜀局勢,如果現在勢力最大的一派少主嫁到了蜀王府,勢必打破這種均衡。
現在既有機會,再說我知道他們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倒不妨直說出來,成全這對璧人。楊凌想到這裡,笑道:「誤看了姑娘的信,是在下失禮,今日便還你一禮。」
他頓了一頓道:「二殿下入獄,蜀王對他頗多誤會,自覺虧欠他良多,明日一早要全副儀仗去接兒子回獄,就是為了要補償他,如果姑娘今日托人去向蜀王求親,依本官看,蜀王答應的可能是九成九,哈哈,明日說不定就是個雙喜臨門了。」
「真的?我回去便請彝家吉潘大人為我提親……」拓拔嫣然喜極,這句話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兒,頓時臉紅如火,窘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楊慎摸著鼻子悶笑一聲,說道:「率性而為,是謂真人也。有什麼關係呢?」
拓拔嫣然羞意稍去,哼了一聲道:「真人假人,就會裝蒜。以為我稀罕他呀,等他出來,我還要找他算帳呢,哼!學了天書文字,卻瞞著我。」
楊凌笑道:「學什麼天書?每個人都是一本書,有的厚、有的薄、有的深、有的淺,讀一輩子都讀不完吶。」
他是有感而發,拓拔嫣然卻以為他在幫朱讓槿打馬虎眼,嗔了他一眼道:「敢情你也知道他在學『岩刻天書』呀,鬧了半天就我不知道,還幫他瞞我,哼!」
她一說「岩刻天書」,楊慎卻知道了,原來蜀地許多山川大澤里雕刻著些上古年間的古怪文字,人們看不懂,便傳說那是天書,因為刻在岩石上,就叫做「岩刻天書」,他不禁好奇地道:「讓槿兄在研究『岩刻天書』嗎?」
「還裝!」拓拔嫣然嗤之以鼻:「我的眼裡可不揉沙子,別想幫著他瞞我,這不是『岩刻天書』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