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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重新洗牌
張符寶滿腹心事地向自己的住處行去。
張天師在蘇州時住在玄妙觀,但是這一路上皇帝好像忽然對道家學問和技藝有了極大興趣,經常就近請教,所以到了杭州後,張天師也住在皇帝行在里。
杜公公給他在東跨院安排了一個獨門院落,這一來張符寶就搬出公主居住的院落,回來與哥哥住在一起了。
張符寶怏怏地回了房間,脫鞋上床盤膝打坐片刻,卻始終心緒不寧,她只好穿上鞋子出門拐向哥哥的房間。
張天師的住處是里外三間,最外間是書房兼客室,中間一間是臥室,用古色古香、圖案優雅的屏風隔斷出睡床、打坐室、漱洗間等各個小房間,最裡邊的一間充做臨時丹房藥室。
一進門兒,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藥香芬芳並不難聞,看來是在煉製什麼強身健體的丹藥。張符寶拐進臥室,便看到了哥哥的身影。他身著一襲道袍,盤膝端坐在一個蒲團上,正在靜靜地打坐。
那間用屏風隔斷的靜室和臥床挨著,屏風上雕飾著梅花和松鶴圖案,紋飾中間半透明的屏風透出了天師的背影。
張符寶本想走過去,走到一半卻猶豫著停住了腳步,她悶悶不樂地拐到哥哥的臥床間,一屁股坐在榻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爹爹留給我的那四句偈語麼?今天我告訴你好不好?」
張天師肩膀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張符寶知道他正在行功運氣,靜靜打坐,半途不便說話,這樣反而更好,儘管是從小便在一起的兄妹,可這事兒終究羞於出口。哥哥要是真的對答起來,她反而沒有勇氣說了。
靜靜地坐了片刻,張符寶幽幽地道:「『半輪明月一江水,白骨山上絛紅綃。兵戈起時春影動,老君像前許良人』,這就是爹爹給我批下的事關終身大事的四句偈語。哥,我千方百計去躲,最後還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現在連最後一句偈語也應驗了。」
「……哥,你知道那個人是誰麼?」
她咬了咬唇,飛快地道:「那個人就是楊凌。」
張天師身影又是一動,符寶輕嘆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好,常言說『姻緣天註定』,我是天師的女兒,可終究也逃不過這命的安排。躲來躲去的,誰知道寧王就反了,誰知道皇上會御駕親征,最終又把他帶到了我的面前。」
她幽怨地看了哥哥一眼,說道:「還有你親自施法開光的那尊老君像,你不是說要敬獻給皇上麼?現在卻莫名其妙擺到了楊凌的書房,完蛋了,連李老君都幫他,你要人家怎麼辦?」
張天師靜靜地坐著沒有動靜,張符寶嘟起嘴道:「他……他早就知道我和他有夫妻緣分了,兩年前他就知道的,這個傢伙真陰險,還一直裝著沒事人兒似的,現在我也知道啦,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見他。」
她見哥哥還是不說話,不禁又惱又羞地跳下床來,跺跺腳道:「都怪你!非要帶著人家出來,要是你不帶我出來,會有這事麼?那個傢伙一定在心裡得意地笑呢,笑我自己送上門去,該說的人家都和你說了,你是我大哥,你……你看著辦吧。」
張符寶話中之意十分明顯,她也知道大哥聽得出來,所以話一出口臉就臊得通紅,剛說完了就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側廊下,兩個侍衛轉了出來,瞧著張符寶離去的身影道:「小天師走那麼急幹嗎?」
另一個搖頭道:「管那麼多幹嗎?盯緊著點,別讓閒雜人等進去驚擾了皇上就行。」
兩個人慢悠悠地又溜到房山牆下去了,那有幾個石凳,一叢鮮花,陽光正灑在那兒,溫暖和煦,芬芳撲鼻。
丹房打開,張天師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這丹房是臨時設置的,本來通風條件就不太好,皇上又在外室打坐,他怕氣味太沖熏著了皇上,所以房門掩得結結實實的,只開著窗子通氣,悶得滿面通紅。
「皇上,解丹毒的藥,貧道已經煉出來了。」
「喔?」正德皇帝坐在那兒賊眉鼠眼地正消化著剛聽來的奇聞,一聽這話又驚又喜,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來迎上去,喜道:「已經煉製成功?」
「是,皇上,這十二丸藥就是了。皇貴妃每日服下一顆,歷十二日,就可以把昔日服食砒霜所遺的毒性祛出體外。」
正德又驚又喜,如捧珍璧地接過那個小小的匣子,激動地道:「只要解了這毒性,一仙就可以成孕了?」
道家高人大多精通醫道,他替皇帝診過脈相,觀他氣色面相,不像是無後之兆,不過張天師可不是送子觀音,他自不會打過包票,於是只是微笑說道:「皇上莫急,待到京後,貧丹再煉製一爐龍鳳丹敬獻皇上,皇上福蔭之厚無人能及,將來自然子孫成蔭。」
道家煉丹,所用的不只是進補的仙芝妙藥,對於汞銀、砒霜等物皆有涉獵。正德皇帝原就有皇后、妃子多人,如今與唐一仙成親,同房更為頻繁,卻始終沒有子嗣。正德身為一國之君,子嗣繼承已不只是一人一家之事,那是事關國家安穩的大事,怎能心中不急?
他既見識了張天師早看出永福公主與楊凌有夫妻之緣的本事,便私下向他求助。張天師既精於面相,又精擅醫學,竟看出唐一仙身上遺有毒素未清。正德向唐一仙問起,唐一仙這才知道當初為了美膚而服的砒霜,竟然影響如此之大,如今思為人母,這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