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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戈身著筆挺的軍服,登上瞭望台,縱目向遠處觀望。此時日光充足,唯一不太利於作戰的是,此時風是從明軍方向刮過來的,這樣明軍行船的速度要比他們快上一些。
不過迭戈並不太在意這些,這裡是他們決戰的現場,而不是賽船的地方,兩軍一旦交戰,快速行船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他的帆手、舵手們可以通過細微的調整,使他的戰艦充分發揮戰鬥力。
迭戈看清了明軍的戰艦,這一剎那他不由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天吶,這就是讓司令官憂心忡忡,甚至把印度基地的全部海軍主力調來應戰的明軍水師?」
好多的船,真的好多,比迭戈一路東來所見過的貿易最繁榮的港口內停泊的船還要多,可是這些船有大有小、參差不齊,有的甚至可以看得到它的船帆破破爛爛,而且船的陣形排得參差不齊,毫無規律,這樣的情形下開炮,後船甚至可能打斷自己友船的桅杆,真是匪夷所思。
迭戈可以對上帝發誓:他在聖·費朗西斯科海事學院學習時,從來沒有哪個天才教授告訴過他可以使用這樣的隊形發起對敵人的進攻。這就是東方第一強國的水師?
路易士·迭戈忍住想要大笑的感覺:我們嚴陣以待,等來的就是這樣一支破爛水師,他們看起來愚蠢得和那些落後的土著部落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迭戈好整以暇地命令船隊落帆減速,轉向側行,十餘艘戰艦橫亘在海面上,擺開了攻擊陣形。
「他們的戰術很愚蠢,但是毫無疑問,他們很勇敢,為什麼愚昧的人總是更加勇敢呢?」迭戈用一種優越和憐憫的貴族語調低聲咕噥著,看著仍然朝著他的炮口猛衝過來的明軍艦隊,並且習慣地撫摸著胸前的族徽和校徽。
那枚海事學院畢業的校徽,是學校最年輕的美貌女教官,因為具有特殊貢獻被國王特許入伍並晉升上尉的亞莉·阿德妮男爵親手佩戴在他胸前的。
他畢業的那一年,正是阿德妮到學校任教的那一年,當他第一眼看到阿德妮,就迷上了這個高貴、美麗、優雅的貴族少女。
他幾乎決定為此重念三年,如果不是他的老爹,路易士爵士提著長劍要求和他決鬥的話,那他一定是會這麼做的。
「可惜,她的家族竟然支持叛亂,從一個貴族淪落成帝國的罪人。唉,現在阿德妮小姐也不知是否還活著,或許她現在已經成為某個肥得重達三百斤的土人酋長的幾十個妻子之一,為他生了幾個孩子,此時正穿著樹葉獸皮織成的裙子,坐在某個山腳下的窩棚前曬太陽。」
迭戈為自己短暫的暗戀情人悲哀地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然後優雅地摘下軍帽向前一揮,像朗誦般地吟唱道:「開炮吧,我的士兵,送這些愚昧的可憐人回去。」
「嗵嗵嗵!」一連串沉悶的炮聲響起,一個個炮口噴射著火舌,前方的明軍船隊中騰起了一條條水柱。明軍這樣出人意料的陣容,令同明軍有過交鋒的佩德羅船長和宮本浩也頗為驚奇,但是他們來不及更多的思索,隨著迭戈下令開炮,他們也匆忙向迫近的明軍艦船攻擊起來。
密集的炮火掀起了更多的海浪,有些明軍戰艦已經被擊中,有艘中了多枚炮彈的小型戰船甚至被炸得四分五裂,但是明軍的戰船沒有做出反擊的姿態,仍然義無反顧地猛衝過來。
「難道他們想用這些破船撞沉我們?或者準備冒著巨大的傷亡,跳幫近戰?」迭戈的眼神有點迷茫。他一面命令艦隊繼續以猛烈的炮火攻擊,同時向後隊用旗語簡單地匯報著戰況,要求他們注意兩翼海面,以防明軍從側翼突襲。
明軍已經有多艘船隻中彈,有的已被擊穿艙底,明顯已漏水下沉,仍然搖搖擺擺地沖了過來,在這些密集的船隻後面,開始出現了體型與葡軍艦隊相仿的大型戰船。
「那才是明軍的主力!」迭戈緊盯著遠遠出現、隊形整齊的明軍主力戰艦,眼神中湧起一種戒意。
那是韓武和阿德妮率領的正式艦隊。阿德妮站在艦首,看著遠處葡軍艦隊依然擺著橫陣炮擊的姿態,不禁幽幽嘆了口氣:「我想,就是達伽馬司令官在這裡,第一戰恐怕也要吃大虧。在我們那裡,是無法想像使用這樣多的船隻進行一次性攻擊的,太富有想像力了。」
韓武也注意到了葡軍依然沒有變陣,不由輕鬆地笑道:「這種戰法只能出奇制勝,一旦被識破則一文不值。不過目前看來我們是成功了。」
他回首道:「命令,加速前進,行進中變陣,威風號領航,走鐮刀線。」
阿德妮嬌軀一震,重複道:「鐮刀?死神的兵刃……」
韓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說什麼?鐮刀……」他在空中慢慢劃出一條彎彎的曲線,同時說道:「不過是割草的一件家活什兒罷了。」
……
遠處的迭戈擰著眉,也在分析著明軍的戰略:「前邊這些型號各異的船是怎麼回事?總不成是專門用來消耗我們的炮彈的吧?」
炮彈射擊過多,的確需要清理炮膛、為炮管降溫,相對地會延緩炮擊的時間,但是葡軍有這麼多戰艦,而且現在只使用了一側舷炮,所受的影響極輕微,這會是明軍的目的所在?
或者,是狼群戰術?用這些小船拼著大量的傷亡貼身近戰,為後邊的主力戰艦製造機會?什麼機會呢?無差別攻擊?迭戈為自己荒唐的想法而啞然失笑。作為一個受過正規的西方式海戰訓練的將領,迭戈實在想不出派出這樣多的戰船還有什麼別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