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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綺韻心中一陣慌亂,眼帘垂了垂,試探地道:「只要大人志願得遂就好,卑職想知道……大人準備如何安排憐兒姑娘,還有……卑職是留在內廠還是再去江南?」
楊凌想了想道:「回江南吧。」
成綺韻早料到幾分,可聽楊凌說得這般絕情,毫無挽留之意,心中不禁一陣悲苦,黯然垂首道:「是……卑職一切聽大人安排。」
楊凌猶不知覺地道:「我私下問過焦閣老,忠孝忠孝,男人任職於朝廷,還可講究忠孝不兩全,以奪情仕公務,憐兒孝期未過,如果被人知道,以孝道日日彈劾,先皇又是極講究孝道的,我會極為被動。
江南太過重要,谷大用我又放心不下,今後兩京之間我是要常常往來的,反正憐兒每隔段時間總要在鄉鄰們面前露一面,而江南事宜除了你我又放心不下別人,所以不如仍回江南。」
原來楊凌也要時常往來於江南,那……豈不是有更多的方便讓自己和他單獨接觸?成綺韻心花怒放,俏臉上頓時綻起甜甜的笑意。
……
張永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正德面前,雙拳緊握,臉孔漲紅,胸膛不住起伏,看得正德直想發笑,連忙勸解道:「你莫急,待我喚他來問問便是,你們是朕的左膀右臂,這是鬧的什麼彆扭?」
張永怒髮衝冠,委曲萬分地道:「劉瑾這廝越發混帳了,自皇上決定四鎮總兵調入京師,餉銀由內廠撥付後,劉瑾裝瘋賣傻,居然曲斷聖意,絕了我京營餉營,要我也去找楊大人要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德略一思忖,就猜到若這話果是劉瑾說的,那也是氣話,原京營官兵移駐邊疆,餉銀還是由戶部撥兵部、兵部轉撥司禮監,再撥付京營,也就是說,這些人仍在張永控制之下,只是駐地做了調動。
四鎮總兵進京,除了行政仍掛靠在五軍都督府,其實等同於皇帝私兵,並不受兵部、五軍都督府管轄,而是直接效命於皇帝,由楊凌任統帥。所以內廠慨然決定,這些人的餉銀由內廠支付,這樣一來更加強了四鎮總兵同皇帝之間的關係,正德自然高興,想不到劉瑾看到自己不能插手被四鎮總兵的控制,居然捻酸吃醋起來。
正德呵呵笑道:「老劉想是一時氣話,京營官兵他司禮監不撥銀子誰撥?何況現在司稅監已經交回給他同戶部掌著,老劉辦事還是很認真的……」
他說到這兒,劉瑾已興沖沖地趕了來。現在雖說和戶部共同掌管司稅監,畢竟覺得腰杆子硬了,這個內廷首相他幹得有滋有味。
劉大夏、馬文升離職,京師出現一大塊權力空白,許多從屬於他們的官員都在逡巡觀望,不知該投到誰的門下,萬一拜錯碼頭,仕途可是大受影響。
劉瑾的心腹手下,松江才子、落第秀才張文冕見舉楊入釜,引火烘之的計謀未見效果,便決定改變策略,穩紮穩打,再鞏固劉瑾的權力,再勢壓楊凌,此時將京中各派的權力儘量擾在劉瑾手中就是當務之急了。
可是有楊凌在京,只要這邊稍稍一動,他手下的能人謀士豈能不加注意?何況還有張彩、劉宇這些騎牆派,在楊凌和劉瑾之間左搖右擺,委決不下,他們之中也難保不會有人向楊凌透露消息,於是張文冕效仿楊凌,也準備來個調虎離山,用計將楊凌調離京城。
他把這主意透露給劉瑾,劉瑾也覺得不錯,只是一時還找不到能把御前第一紅人、威武侯、上將軍調離京師的大事,所以他密密囑咐心腹開始搜集各地重要情報,看看是否有機可乘。
劉瑾在家裡議得開心,好像大好藍圖已展現眼前,是以一聽皇上找他,便開開心心地趕了來。他到了廳外正好聽見「老劉辦事還是挺認真的」這句贊語,心中十分歡喜,便興沖沖闖進來,笑道:「老奴參見皇上,一聽皇上叫咱,這就馬上顛兒顛兒地來了,您……」
他話未說完,張永見他進來,「呀」的一聲尖叫,來了個「大鵬展翅」,蹦起一尺來高,狠狠一拳搗來,「砰」地一下正打在他腮幫子上。劉瑾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青了一塊,一見是張永打他,而且怒瞪雙眼還要來襲,立即一個「猴子摘桃」,握拳反擊回去。
兩個蟒袍玉帶、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就在正德面前撕打起來,張永會武,又搶了先機,把劉瑾這一通揍,正德見了大怒,一拍桌子大喝道:「住手!統統住手!成何體統?」
雖說正德自己大多時候也不講體統,可做臣子下人的卻不能不講,一見正德真的怒了,張永用膝蓋在劉瑾小肚子重重一頂,然後爬了起來。
劉瑾眯縫著紅腫的眼睛一抓,「嗤啦」一聲把袍子扯下一塊來,張永見蟒袍被扯壞,有點心疼,照他腿上又是一腳,正德怒道:「張永住手,不許再打了。」
張永回過頭來,很委曲地道:「皇上,老奴還沒說完呢,老奴去找他理論,他居然在內廷張榜,曉諭禁宮上下衛士,從此不許老奴進宮,老奴是京營統領,護侍著皇上安危,可是在紫禁城竟被他如此侮辱,老奴這臉都丟光了。」
正德見他說得激憤,一邊說一邊拍得自己的腮幫子「啪啪」直響,也覺得有點過分了,不由瞪了劉瑾一眼,喝道:「都起來,不要打了,這麼大歲數了,為了這麼點事整天吵架,也怕人看了笑話。」
正德把二人叫起,勸慰一番,二人心中含怒,可是當著正德的面又不敢再表現出來,只是瞪圓了雙眼,像斗架公雞似的互相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