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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不答,拉著她向桌邊走,柔聲道:「不要嘴硬,鶯兒,你方才說『不要覺得是你』,這話已經吐露了你的心意,你也知道我們的關係非比尋常,是麼?」
紅娘子俏臉通紅,芳心紛亂。眼前這個男人,她打不得罵不得,恨不得愛不得,搞得她思前想後,悲從中來,真想趴在他的懷裡……不是,趴在桌上大哭一場,哪裡還說出話?
楊凌把她摁坐在椅上,把一雙象牙筷子遞到她的手裡,一邊為她斟酒,一邊柔聲說道:「來,先吃點菜,咱們有話慢慢地說。」
紅娘子挾了一片肉絲兒遞到嘴裡,還未咀嚼,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哽咽著道:「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什麼?如果不是碰到你這個冤家,如果不是那一晚……如果不是……我紅娘子來去了無牽掛,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楊凌,我恨你,你欺負我,你欺負我,嗚嗚嗚……」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一扭頭抱住了楊凌的腰,把臉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哭。楊凌鬆了口氣,就怕她犯倔,只要她這層堅硬的外殼被打破了,那就好辦了。如果楊凌知道紅娘子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有了這條割不斷的情線,根本不需要他煞費周章的這麼折磨人家的心,不知道他會不會有點心疼,反正現在的嘴角,掛著的是得意和姦詐的笑容。
智者之舉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成功。楊凌本就善於從不利中尋找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如果對手又是個陷入情網苦苦掙扎的女子,那……想不贏得卑鄙無恥都難。
任由紅娘子放縱著淚水,宣洩著飽受煎熬的情感,直到淚水染濕了衣襟,直到她自己不好意思地離開他的懷抱,低著頭羞得不敢抬起頭來,楊凌才在她旁邊坐下,取出一方手帕,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溫柔地道:「鶯兒,瞧你的樣子,這些日子不見,可又瘦了,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膚色也有點黑了……」
崔鶯兒聽著,情不自禁地隨著他的說法摸著自己的眉、自己的唇,自己是不是變得難看了?她的心不由有點發慌。卻聽楊凌繼續道:「雖然還是那麼美,可是讓我看著好心疼。」
崔鶯兒鬆了口氣,卻不願答他的話碴兒,狠狠地白了楊凌一眼,她像賭氣似的扭過頭去。
楊凌一邊為她布著菜,一邊道:「放心吃,不用怕,酒里菜里都沒有下藥,咱們邊吃邊聊。」
崔鶯兒哼了一聲,大口地吃著菜,有意乜斜了他一眼,好像對他的「沒下藥、不用怕」,有點示威的味道。
楊凌笑吟吟地看著她端起酒杯呷了口酒,說道:「我怎麼捨得下藥毒死你?也不過就放了一點在大同時相同的麻藥……」
崔鶯兒一口酒剛剛咽下去,這一嗆,咳的臉都紅了,她柳眉倒豎,怒道:「你……你無恥,竟然在我酒中放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生怕藥性發作重蹈覆轍,立即就欲抽身離開,楊凌猿臂一伸,牢牢扣住她結實圓潤的小蠻腰,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哪會那麼無恥?沒下藥,真的沒下藥,不信我喝一口。」
不等紅娘子阻止,他就拈起崔鶯兒的酒杯,把那半杯殘酒飲了下去。崔鶯兒又好氣又好笑,對他故意貼著自己喝過的地方飲酒故意裝作沒看著,卻嗔道:「你這個人有沒有點正經?虧你還是國公爺!」
「當然正經,國公爺嘛,就得有點國公爺的派頭,我豈會幹出那種宵小之事?我會等著你主動為我寬衣解帶。」
「你!」崔鶯兒被他一再撩撥,真的有點惱了:「你這人沒點正經!」她甩手欲走,偏那語氣說得就像小兒女慪氣,似嗔含嬌,卻聽不出什麼怒意。
楊凌微笑著握緊她的手不鬆開,柔聲道:「鶯兒,你不願意麼?」
崔鶯兒被他灼灼的、深情的,有點霸道的目光看得心裡慌,那雙眼睛不敢再看他,慌亂地低了下去,房中靜謐,一時有種旖旎的氣氛悄然浮起。
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情愛滋味的崔鶯兒正被這種氣氛憋得發慌,楊凌咳了一聲,刷地一下換了副起嘴臉,很嚴肅地道:「你們聚眾造反,縱橫南北,禍害不淺,如今敗亡在即,照理說,朝廷唯有全力殲滅,將爾等名正典刑公示天下,以正國法,斷不會宏恩予以招撫……」
「嗯?」紅娘子迷惑地眨著一對星眸,有點跟不上楊凌思維的跳躍速度。
「我現在在談公事。」楊凌咳了一聲,解釋道。
「喔!」很乖地回答,聲音輕得像是小貓的呻吟。
大明皇朝威國公楊凌和叱吒風雲、縱橫天下的白衣軍最後一支造反力量的首領紅娘子,在仙台山半山腰一幢富紳避暑所建的別墅中開始了招撫會談。
楊凌一隻手攬著紅娘子的纖腰,另一隻手為她布著菜,嘴裡交待著朝廷的政策。會議,在和諧、熱烈、友好、旖旎的氣氛中舉行著……
「我反對!」
「我反對!」
「我反對!」
「我反……鶯兒啊,大家的意見你還是先考慮一下。」甄揚戈剛剛跳出來,一看紅娘子面沉似水,小嘴兒抿著,表情不太好看,馬上改了口,乾笑兩聲又縮了回去。
在場的沒有外人,都是山寨人馬的頭面人物,謝種財謝種寶兄弟、封雷還有甄揚戈。紅娘子事先沒有把事情完全告訴他們,因為約好談判的地點處於官兵和他們占據的群山之間,紅娘子心知楊凌不會設伏殺她,但她沒有合理的理由說服其他首領放心,所以尋了個藉口,自己悄然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