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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有人坐在另一空間看著他們,一定以為自己是在看著電影慢動作,大雪飄舞著,前邊一男一女兩個人慢吞吞地挪動著步子,後邊幾個凶神惡煞舉著刀的人明明跑動幾步就可以追上,可是偏偏也邁著同樣慢吞吞的步子,瞪著一雙噬人的眼睛鍥而不捨地追逐著。
兩個人終於跑上了山頂,一看到眼前的情形馬憐兒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最後一絲逃生的希望破滅了。山脊窄窄的,山的另一面是近七十度的陡坡,根本無路可逃。她絕望地放開楊凌的手,回頭望了一眼窮追不捨的韃子,倏然探手入懷,摸出了馳馬出城前收進懷中的金簪,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楊凌氣喘如牛地指著她,他已喘得連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了。馬憐兒酥胸急劇起伏地看著他,晶亮的眼神十分複雜,她眸光一轉,看到幾個韃子獰笑著已要爬到山頂,不禁悽然一笑,回過頭來又深深地望了楊凌一眼,然後雙眼一閉,攥緊簪子向自己的咽喉猛地刺了下去。
楊凌渾身的肌肉都因用力過度而在哆嗦,他已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但是看到馬憐兒的舉動,他還是拼盡全力猛撲上去舉掌一揮,「啪」地一下打歪了馬憐兒的手臂,五指刮過了馬憐兒的臉頰。
馬憐兒被簪尖在咽喉上劃破一道血痕,金簪脫手飛出,俏臉上五道指印宛然。她怔立在那兒,驚愕地望著楊凌。楊凌知道她是怕被韃子糟蹋才欲自盡,這時既無力也沒有時間解釋了。他踉踉蹌蹌地撲到陡坡前,前方雖然沒有路,但是要想逃命,似乎這已是唯一的路。
回過頭赤手空拳同那幾個彪悍的蒙古戰士搏鬥?不用想他也知道刀光過處,自己的大好頭顱就要立刻和身體分家。他打量著這近乎筆直、令人目眩的山坡,一邊緊張地盤算著活命的可能,一邊向馬憐兒招著手,嘶聲道:「過……咳咳……過來!」
追擊的韃子中已有兩個攀上了山脊,他們方才在山谷中砍殺了半天,已大耗體力,現在一路追上山來也累得氣喘如牛,看見山頂的情形,知道面前這兩人已無路可逃,兩個韃子放下心來,他們以刀拄地呼呼地喘著粗氣,現在他們也需要恢復舉刀砍人的力氣。
兩雙兇狠的眼神打量著面前這一男一女,慢慢地,兩個韃子眼中的酷厲之色漸去,開始換上一種淫邪的眼神,那兩雙淫邪的眼睛像刀子一樣「扒」著馬憐兒的衣裳,失去的力氣因為雄性的本能開始飛快地恢復過來。
馬憐兒的父親在塞外承擔錦衣衛情報搜集工作時,公開身份是一個皮貨商,經常與韃靼各部落打交道。馬憐兒從小就聽說過韃靼部落間為了占有水草豐美的草原,各部落間不斷為生存暴發的戰爭。聽說過被征服者的妻子女兒淪為女奴慘遭種種凌辱的事跡。女人落在這些野蠻人手中,身價還不如一頭牲口,下場實比墮入地獄還要慘。
馬憐兒看見那兩個身子橫著豎著幾乎一般粗、長得如同野人一般的韃靼漢子眼中冒出了熊熊慾火,不由得機靈靈打了個冷戰,渾身寒徹入骨,她唯一的選擇便是朝楊凌奔去,心中只想:「罷了,不能留個全屍,便一齊跳下山去給野獸果腹吧,怎麼也勝過被人作踐至死。」
第038章 長夜漫漫
楊凌攬住馬憐兒向雪坡上一跳。這面積雪日照短,表面已經晶化,兩人借著衝力開始在陡峭的坡面上滑下去,馬憐兒本能地尖叫一聲,死死地摟住了楊凌的脖子。
風聲嗖嗖地在耳邊拂過,猶如風馳電掣。馬憐兒雖不畏死,卻被這種驚險嚇得魂飛魄散,趴在楊凌身上雙眼再也不肯睜開。
楊凌曾經玩過滑沙,在他想來只要運氣好不刮上什麼木樁木茬,或有可能逃得一命。他摟緊了馬憐兒,緊張地注視著坡面,這一面山坡上沒有樹木,被積雪壓彎了腰的小灌木和雜草刮破了他的袍子,卻沒有傷及皮肉。
眼見將至山底,以現在的沖速和角度就要像炮彈一樣直接砸進雪地中了,楊凌猛地仰面而倒,重心後移,頭使勁兒地向上拱著翹離雪面,生怕磕在石頭、樹杈上。
馬憐兒猝不及防,身子向前一栽,和楊凌來了個絕不香艷的親吻,兩個人都悶哼了一聲,嘴裡沁出一股腥咸。
馬憐兒瞪大了雙眼還來不及說什麼,楊凌的身子就砰地帶起一地飛雪貼著地面繼續向前滑去。緊跟著楊凌的右腳踹中了一棵小樹,只聽喀嚓一聲,兩人的身子便轉了向,打著橫兒悠了出去。
翻翻滾滾地好半晌才停下身子,楊凌驚魂稍定地四下一望,只見自己已衝進了一片樹林,側前方十多米有一根剛剛被他踹斷的小樹,身前兩米處就是一方覆蓋著厚厚白雪的巨石。
馬憐兒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這時她才發覺自己以一種很曖昧的姿勢趴在楊凌的懷中,她騰地一下俏臉飛紅,恨恨地在楊凌胸口捶了一拳。楊凌正慶幸自己一向脆弱的「嬌軀」這次竟平安無恙,被她捶了一下才發覺自己身上還壓著一具嬌軀,他忙像被蜇了似的放開手,馬憐兒臉紅紅地爬了起來。
楊凌厚著臉皮站起身走到馬憐兒前面眺望兩人躍下的山峰,此時大雪迷茫,林中視線不出百步,已看不清山頭上的情形。
馬憐兒心中如小鹿亂撞,她偷眼窺去,楊凌的長褂已刮扯成一條條的,露出裡邊的青布棉褲,屁股上兩團棉花都露了出來,顯得極是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