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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在哪裡?」慶忌興奮地問道。
荊林道:「信使現在大帳等候大王。」
「好,咱們快去問個究竟。」
慶忌急急趕到中軍大帳,掩余、燭庸等得到消息的將領已經趕了來,正在七嘴八舌地向那信使問著情況,虧得那信使談吐清楚,口齒伶俐,尚能勉強應付。慶忌一到,那信使便又重頭說起。
原來,孫武也料到這些時日夫概對干隧城必然做了整固,如果據城堅守,強行攻城未必奏效,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引出城來一戰。然而城外一戰如果夫概敗了,再退回城去堅守,那就又陷入了原來所擔心的僵局,因此這一戰還要想辦法迫使夫概放棄干隧。
為此,孫武兵發乾隧,趕到干隧城外便使了罵城計,使軍中老弱士卒軍前罵陣,這些吳國老兵都是些老兵油子,黃腔俚語什麼都敢說,如今慶忌稱王,他們的腰杆兒都硬了起來,把那夫概大將軍也不再放在眼裡,孫武一聲令下,這些老兵便擁到城前,污言穢語一通臭罵,把夫概罵的狗血噴頭。
夫概知其用意,緊閉城門就是不應戰,孫武也不著急,使了三隊老兵換著班兒到城下痛罵,這些老兵罵的天馬行空,鞭辟入裡,把許多鄉野間的混帳事全都安到了夫概身上,把他罵得醜陋不堪。是人皆好名聲,何況夫概眼高於頂,地位崇高,如何受得了這些下賤小民如此侮辱?何況全軍將士將那些人的污言穢語一一聽在耳中,如何能視若無睹?
使人射箭,那些兵痞便藏在大盾之後,陰陽怪氣罵的更加難聽,便連那三軍士卒都聽的氣炸了肺,夫概還如何能忍?他明知這是孫武一計,也不得不出城迎敵了。
夫概調兵出城,那些罵陣的老兵立即逃之夭夭,孫武見對方出營挑戰,便依規矩徐徐退出三箭之地,列陣相迎。在孫武徐退列陣時,夫概的大軍也逐次出城,在城前排開陣勢。瞧這樣子,雙方是要用春秋時代最常用的正面戰陣打法一決勝負,然而雙方列陣之時卻是各藏禍心。
由於干隧城外地域並不寬闊,左邊有一道從姑蘇方向流來的河渠,右邊是一片種滿桑樹的矮坡,雙方的陣營就放在寬不過四里左右的一片城前曠地上,只能排成左右兩軍,成鉗形陣勢。
夫概樹帥旗、牙旗於左軍,做出中軍在此的假像,自己卻親率精銳藏於右軍。試圖趁敵人主力攻擊他的左翼「主陣」時從右翼發動全力一擊,迅速擊潰敵軍側翼部隊,使其主力孤立無援、驚慌錯亂,進而一戰殲之。
而孫武卻沒有僅僅因為對方的帥旗、牙旗所在便誤判夫要在左營。吳國王族來自宗周姬氏,同樣講究以右為貴,這種習慣已滲入到了貴族們日常生活、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穿衣右衽,坐席右首,居官右卿……長此下來,對人會有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會使他們在做出一些選擇時,不自覺地便按照自己的習慣和慣常的認識來決定。因此,做為一個王族,夫概列陣時應該下意識地把自己的主陣設在右翼。
有了這種想法,孫武再仔細觀察夫概左右兩翼軍隊的隊形和氣勢,便判斷出對方的主力實際上是隱藏在右翼軍陣之中。孫武判斷出了對方主力真正所在,卻並沒有把自己的精銳力量放到與之對敵的地方,相反,他立即將計就計,調整軍陣,做出了要主攻對方左翼「中軍主力」的模樣,把己方精銳調到了對方左翼對面。
大戰一起,夫概右翼出面擾敵,這通常都是弱旅才負責的任務,負責為中軍主力創造機會。孫武做出「果然中計」的模樣,一俟打退對方的試探性進攻,立即集中精銳主力撲向對方左翼的中軍帥旗。
夫概見孫武「中計」,不禁為之大喜,立即率精銳傾巢出動,席捲孫武側翼部隊,試圖速戰速決,然後襲向孫武背後。不想孫武卻是打的同樣心思,他的精銳主力攻擊之猛烈絲毫不亞於夫概,夫概沖得他的側翼陣營大亂,孫武也毫不理會,只顧指揮本陣人馬狂攻對方「中軍」。
孫武完全是按照夫概的戰略構想去打的,不過是主動如此還是被動如此,後續的發展便截然不同,孫武有備而來,自己的側翼被沖的落花流水時他便毫不驚慌,亦不回援,反而加快了攻擊速度,一俟衝破了敵人的陣腳,立即穿營而過,迫使干隧城內守軍升起吊橋,然後背城而戰,阻住了夫概的退路。
夫概率軍猛攻孫武側翼陣營,孫武側翼由英淘指揮,他率這支弱旅苦苦支撐一陣,一看孫武攻破了夫概左翼的中軍,立即調頭就跑,夫概率軍追殺一陣,見這支人馬毫不抵抗,倒仿佛他們的主力已全軍覆沒一般,逃的比誰都快,追都追不上,便覺情形有些詭異。再看自己打垮了孫武的側翼,孫武不但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倉惶揮師回援,反而像沒看到似的,仍然全力攻打他的左翼陣營,便急忙鳴金收兵,整頓隊伍,向回衝殺。
待他人馬殺回來,孫武已經衝過他的左翼大營,到了干隧城下擺出了背城一戰的架勢,隨即英淘也整頓人馬,返身向回殺來。雙方這一場大戰,至此才演變成了真正實力的較量,拋卻一切陰謀詭計,實打實的正面決戰。
這一場大戰慘烈無比,整整打了半天時間,雙方死傷都十分嚴重,干隧城內守軍有限,只能站在城頭放放冷箭對孫武實施干擾戰術,對整場戰鬥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待到夕陽西下,雙方都已精疲力盡,只得收兵,原地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