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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前邊馬車拉開了車簾,一個年青公子探頭問道。
一個騎士連忙提馬過去,向他解說幾句,那位公子瞥了眼豆驍勁遺下的馬車,淡淡一笑道:「走吧,父親已經等得久了。」
「是是!」騎士策馬退後,揮手讓車隊繼續前行,慶忌抓著車底木架,暗暗吁了口氣。車子過橋不遠,路邊有幾叢花樹,慶忌本想過了橋便抽身遁入花叢,等天色再黑一些再繼續前行,但是眼見兩旁都是邁動的馬腿天色雖然昏暗,卻還不能隱蔽身形,只好走一步是一步,隨那馬車繼續前行。
一路上左拐右拐,也不知經過了幾處住宅,慶忌轉的頭都暈了,已經忘了來時的路,才見馬車在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有人鋪好木板,馬車直趨入內,然後那位公子和其他車上的人一一下了車,便有僕人牽了馬車到側院,把馬卸下牽入馬棚餵上草料,車子就停在馬廊旁邊。
慶忌耐心等在車下,過了一會兒,那僕人離開了馬廊,慶忌左右看看,不見有人活動,這才放開雙手,自車底直直垂落,悄悄爬出車底,左右窺視一番動靜,然後隱到了馬廊旁的草料堆後。
等待,等待,天色終於完全黑下來了,一輪新月向大地上灑著淡淡的清輝,慶忌移動了一下插在腰間的短劍,舉步離開側院,遁入了夜色之中。
這間院落很大,院中不時有僕役女婢仍在行走,後院裡燈火通明,看來主人不但沒有安歇,而且猶在堂上歡宴。慶忌大模大樣在院中行走,這院中僕役女婢只當他是府中的武將,並無人詢問。慶忌想找個人問清這館驛區各戶人家的分布,然而這些普通的家婢奴僕肯定不會掌握的清楚,他心念一轉,便向後宅行去。
後宅中自有家將們往來巡邏,想要矇混進去就不成了,慶忌眼珠一轉,又悄悄沿著內外院牆向一側牆角隱去,藉著夜色之助,翻牆進去,蹲身藏在一處花叢後面,旁邊隱隱傳來一股臭味,原來旁邊不遠就是一間茅房。
過不多時,一個男人醉醺醺地走來,鑽進了茅廁,慶忌本想進去擒住他問個清楚,轉念一想,既是客人,就是重要人物,問清了情況就得殺他滅口,否則他一聲張起來那便什麼事都做不成了。然而殺了他堂上的人必來尋找,那時事機極要敗露,於是便放過了他。
那醉酒的男子不知險些便要葬送了性命,從茅廁出來哼著歌兒便向來路行去,慶忌立即矮身在後面跟去。
「大……大人。」迎面走來一個武士,腳下虛浮,也有了幾分醉意,但是見到先前那醉酒的男子,連忙站定身子一旁行禮,那醉酒男子也不理他,自顧哼著歌兒行去,待他過去,那家將直起腰來,剛剛向前邁出一步,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將他的身子向草叢中拖去。
那家將瞪大驚駭的雙眼,雙腿連蹬帶踹,口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見花草叢一陣搖曳,便迅速恢復了平靜。過了一陣兒,從草叢中重新鑽出個人來,他扯扯衣襟,機警的目光四下一掃,匆匆走開了。
慶忌在草叢中已經逼問出了一些消息,一聽他要找的人並非自家主人,那個武士便把他要問的消息合盤吐露了出來。原來這裡住的是田氏家主田乞,今晚在此宴請另外四大世家的家主。如今入住館驛區的許多大人物,他都知道住處,但是魯君姬稠,一個在位時也無所作為的廢物而已,何況如今落魄到要以跪拜禮面見齊君的地步,誰還理會他住甚麼地方。
慶忌一無所獲,便把主意又打到了堂上這五位家主身上,他們多少總該知道些消息,說不定從這些家主們的談論中,還能得到一些其他重要訊息。由於五大家族家主在此歡宴,每人都攜來了不少衛士,因此堂前站著的侍衛分屬五家,彼此各不相識,這給了他可乘之機,就算大模大樣子走進去,也不會露了馬腳。
但是一個侍衛是沒有資格登堂入室的,他便繞到房後,趁人不備悄悄地攀上了房頂,把一塊瓦移動出一條縫隙,眯起眼睛看向房中。齊國上卿田氏家主田乞此時正在堂上宴客,受邀而來的是國、高、鮑、欒幾大世家的客人,這些人談笑言歡,行跡親密,完全看不出他們是數十年來爾虞我詐的死對頭。如今,他們的共同敵人是晏嬰,強大的敵人已使他們拋卻舊怨,成為堅定的政治盟友。
瓦縫裡伴著一縷燈光,飄上來一縷淡淡的煙霧,撲鼻生香,那是焚燒淑蘭散發出來的香味,編鐘發出清脆的樂聲,大堂上,窈窕的舞女扭動著曼妙的身體,和著鐘磬的樂聲翩翩起舞。坐在正中的主人田乞,手中端著酒樽,眯著眼睛笑望著舞伎們,眼中偶爾有精明的光芒閃過,偶爾那眼神偷偷一瞟那些東倒西歪已然大醉的客人,但隨即便上一副混混沌沌的醉態。
慶忌趕來的時候,他們的酒宴已將結束。客人們似乎都醉了,世襲上卿的國氏、高氏家主醉臥席上,一個枕著一個俏美侍妾的大腿,手在她們懷中掏掏摸摸,不時就著她們的手飲一口酒,吃一口肉,酒漬流的滿臉都是。
鮑氏和欒氏坐在下首,身邊也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陪酒,他們只是中卿,而上座的三位是上卿,畢竟職位稍低一籌,而懷裡的女人……卻又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上卿田乞有名有份的妾侍,他們不敢象國、高二氏一樣過於放肆,但也摟著女人的纖腰,不時悄悄向下探向臀部,趁主人不注意恣意品嘗著那裡豐盈翹挺的誘人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