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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忌聽了此言,胸中熱血也沸騰了起來,他知道前途上荊棘叢生,困難重重;他知道,靠他自己的力量想獨力光復吳國,無異於痴人說夢;他知道,如今已比不得晉公子重耳當年流亡列國時的浪漫時代,如今已沒有人願意做一個道義上的霸主去主動幫助他復國。在這個一切只講利益、只講弱肉強食的時代,他是步履維艱。他的部下們把他視同精神支柱,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依賴著這些血性男兒不離不棄的支持,才能有信心堅持下去?
「諸位將軍,慶忌此去楚越,無論使命成功與失敗,必在三月冰融花開時節之前返回此地,主持伐吳大計。在我往赴楚越之間,這裡,就拜託諸位將軍了。諸位將軍為我慶忌拋頭顱灑熱血,不惜生死,慶忌無以為報,請受慶忌一拜。」
慶忌說罷,起身後退,然後一撩袍袂,鄭重地拜了下去。
「公子不可!」梁虎子、荊林等人見狀,唬得連忙上前攙扶,一見慶忌已然雙膝跪地,向他們致以叩拜禮,忙也翻身跪倒,向慶忌還拜起來。
「眾將軍請起,伐吳路線和詳細計劃,明日我當與眾位將軍計議後再做決定,現在我先來說說我對楚國的打算。楚國那邊,我已寫就一封密信,要掩余、燭庸兩位王叔禍水內引,逼楚作戰。然後逃來艾城,分駐魯衛,在我歸來之前主持大局。這樣,在我到達楚國前,也能為我營造一個有利的局面,具體做法是……」
第178章 欲行
慶忌悄悄踱出廳門,站在廊下陰影處。院中,新來投效的勇士們仍在大聲談笑,大碗喝酒。他們彼此許多人原也素不相識,此時卻象極熟絡的朋友,談笑風生。慶忌站在廊下靜靜地看了一陣兒,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這些血性男兒因他而聚,為他而戰,這就是他的資本,人生在世,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能有這麼多勇士追隨,能轟轟烈烈大戰一場,已是一樁男兒夢寐以求的快事了吧。
一陣風來,慶忌深吸口氣,沿著曲廊向左側盡頭一間房舍走去。
「公子!」門一開,裡邊一個三旬左右,頰上有條劍疤的大漢立即起身抱拳行禮。
慶忌急趕兩步,一把攙起他道:「免禮免禮。穆將軍,我這裡有書信一份,因時間緊迫,還得勞煩你立即趕回楚國,面交掩余、燭庸兩位王叔。」
「卑下尊命!」
那書信是一封帛書,字是用吳國特有的鳥纂字寫的,即便認得這種字體的人,表面看去,這封信也只是一封普通的問候書信,但是內中用慶忌在伐楚時與掩余、燭庸約定的一種密碼另行記錄了一種內容,慶忌相信掩余、燭庸一定不會忘記這種閱讀方式。
在慶忌的親自陪同下,掩余麾下的穆將軍趁著夜色離開了他的府邸,當府中仍是一片歡聲笑語的時候,穆將軍已踏著月色,騎著慶忌備下的戰馬策馬而去。
慶忌悄悄回到院中,發現季孫小蠻獨自一人坐在右側牆邊一株花樹下的石桌後,正望著院落中央歡笑談論的勇士們輕輕地酌著酒。院落中央燃著一堆篝火,火光忽明忽暗,映在她的臉上,只看見一雙閃閃發光的眸子。
慶忌沒有驚動別人,悄然舉步向她走去。
「怎麼不和他們一起飲酒?」慶忌走到她身邊,笑問道。
季孫小蠻撇撇嘴,不屑地道:「一群臭男人,人家才不要和他們一起喝酒。」
她雖故作高傲不屑,但是慶忌從她不會說謊的臉上看到的,卻是羨慕和嚮往。慶忌想起她的身世和經歷,對她這種複雜的心態便不難理解了,他微微一笑,在季孫小蠻身旁坐了下來,說道:「好,那我來陪你喝。」
石桌後只有一條長凳,兩人並肩一坐,季孫小蠻有些不自在地想避開些去,卻又不願向他示弱,微一猶豫,慶忌已經落坐,她就不便再有所表示了。
桌上有盤,盤中還有杯,慶忌自己斟了一杯,又給季孫小蠻滿上,微笑道:「來,我敬你一杯。」
「理由呢?感謝我幫你練兵?」
「不,是慶祝我們成為朋友。」
一杯酒,在季孫小蠻的欣然中一飲而盡,慶忌眼中露出了笑意:「這個幼失怙恃的小丫頭,其實很好交往。她所嚮往和需要的,只不過是親情、友情,家人似的感情,只要你給她這些,她就可以把你看成最親的人。」
講笑話,講小品,腦筋急轉彎,指著天上的銀河講牛郎織女,再詩興大發地吟一句不管歷經多少年,不管流行什麼文風,都能讓聽者感動的「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只聽得季孫小蠻如痴如醉,一雙眸子象天上的星辰一樣閃閃發亮。
夜色已深,就連昆蟲似乎也進入了夢鄉,篝火漸漸熄滅,一些人已經相互攙扶著離去,還有一些不怕夜露深重,就在院中席上酣然大睡起來。
慶忌柔聲道:「呵呵,夜深了,早點去睡吧。這些日子,督促全軍練劍,你也辛苦了,早點睡吧。」
「不要,再陪我一會兒好嗎?」季孫小蠻醉意朦朧,嬌憨地拉住他的衣袖:「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些有趣的話,我們咱喝一會。」
慶忌一笑,道:「好,那咱們再喝三杯,然後我送你回去。」
雲開月現,銀輝灑滿庭院,秋風中,小艾如絲的秀髮在脖頸間溫柔地飄舞,她美麗的雙眸痴痴地看著正為他斟酒的慶忌,時而明亮,時而因酒意而朦朧,就象天上一閃一閃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