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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大人,越人又給您送了一份厚禮呀。」那年青武士瞄了眼沉重的箱子,向費無忌笑道。
「呃~」費無忌打個酒嗝,一拍那武士肩膀,哈哈笑道:「嗯,李寒吶,老夫沒有用錯人,你還真是夠機靈,哈哈,越國皋如果然還留了後手,老夫只略示為難,他便乖乖地再度送上了一份大禮。若不是你一言提醒,老夫可就便宜了他。」
原來這青年武士竟是李寒,他知夫差大勢已去,專毅孤身入慶忌軍營刺殺慶忌,讓他獨自返回姑蘇時,他思忖再三,乾脆不告而別到了楚國,如今投靠到了費無忌門下,憑著他的才幹投其所好,很快成了費無忌身邊不可或缺的心腹。
「大人過獎,大人過獎,大人,文種、范蠡又向大王進言了,奏章洋洋灑灑幾千字,抨擊大人治國方略,要求大王寬厚待民,休養生息……」
李寒還未說完,費無忌已然大怒,勃然道:「兩個不識時務的混帳東西,老夫不見他們半點好處,還在朝中百官中擠出兩個中大夫的職位賞給了他們,這兩個匹夫,不知感激,還要處處與老夫做對,真是豈有此理。」
李寒陰陰一笑,說道:「這兩個人不識好歹,大夫既看著他們不順眼,何不乾脆打發了他們,來個眼不見為淨呢?」
費忌極吐出一口濁息,沉吟道:「這兩個人,多少也曾立過些功勞,人望口碑也不錯,再說他們職位低微,老夫若去尋他們麻煩,不免自墮身份,叫人恥笑……」
他說到這裡,忽見李寒一臉成竹在胸的微笑,不由一愕,隨即指著他大笑道:「你這小子,可是已有妙計在胸,快快說來,休要賣弄!」
第243章 流放與出使
自郢都出發,驅車先向東南,至石首轉以水道再向西南,又是半日路程,前方水道漸漸狹窄,兩岸古木參天,猿啼如嗚咽,范蠡和文種所乘的大船已經無法通過,只得上船步行,再行一個多時辰,便連路徑幾乎都看不到了,一條似乎曾經是道路的小徑上野草叢生,兩側山岩上雨季後沖落的碎石堵塞了大部分道路,這種路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履艱難,范蠡和文種以及隨行武士一個個走得汗流浹背。
「少伯小心!」文種忽然拉了范蠡一把,范蠡站住,順著文種的眼神向前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只見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正昂首吐信,施施然地橫穿道路,因那道路長滿野草,也看不清這條大蛇到底多長,只是高高昂起的頭部,便離地三尺有餘。
那蛇碗大的一顆三角頭顱,上邊生滿大大小小的虬瘤,目不邪視,旁若無人,一條尺長的紅信不斷收縮,慢騰騰地向道路另一側穿行。范蠡急忙握緊佩劍,和文種等人屏息站立,生怕驚動了那條毒蛇被它撲噬。那蛇便如閱兵一般,在兩位大夫、二十餘名武士的注視下以一種非常高貴的姿態走過去了。
范蠡長長吁了一口氣,看看前方鬱鬱蔥蔥的山林,林深樹密,高聳遮天,使得路徑上既潮濕又陰暗。一名武士持著鋒利的佩劍,一邊小心地砍草開路,一邊喃喃自語:「這一路上,何止蛇蟲毒蚊,便是野狼猛虎,也不知還有多少,但願我們能平安到達。」
其他的人都沒有說話,卻都在心裡暗暗祈禱,繼續前行,翻過一道山嶺,前方下坡是一片片焦黑的石頭,這一邊岩石連成一片,每逢大雨便有山洪爆發沖刷,因此石頭上乾乾淨淨,只零星生長著不多的一些野草,四望一目了然,不虞野獸毒蛇會突然出現,眾人這才尋個地方坐下,歇歇疲乏了的雙腿。
范蠡和文種尋到一塊平坦的大石,坐在上面,石頭被陽光曬得發燙,身上墊了包袱猶自熱力烘人,一陣風來,汗漬未消的臉上卻有陣陣涼意,不遠處有條小溪,歡快地奔騰在石隙中,有人已經拿了皮囊過去汲水。
范蠡看著遠處莽莽群山,吁然嘆道:「澧濮這個地方,子禽聽說過嗎?」
「我聽說過」,文種也嘆了口氣,答道:「澧濮在石首之南數百里處,那裡全是深山老林,處處都是煙瘴之氣,山林中則有一些未開化的野人居住。那裡……我楚國鞭長莫及,只有一些不服王道的野人邑落而已。」
范蠡苦笑道:「是啊,那個地方,要我們去做什麼呢?去送死嗎?我們向大王進言說戰亂初平,應撫恤百姓、安定民心,不可壓榨過甚,激起民怨,結果……費無忌便還以顏色了,美其名曰派咱們去澧濮任縣尹、縣司馬,安撫民心,治理地方,可是……澧濮這種不服王道的蠻荒之地哪裡有我楚國之民啊。」
兩人口中所說的蠻地,其實很久以前那裡倒是有過一個比楚國更古老的文明——濮國。當年武王伐紂時,濮國便已立世許久,做為南方最強大的國家,它曾參加了周武王伐紂的陣營。
西周初年,濮人漸漸東進與巴、鄧為鄰,居住在現如今的楚國西南方向,分布於江漢之間。當時他們在南方的力量最為強大,曾為南夷、東夷二十六國之首,勢盛焰熾,不可一世。
然後,楚國漸漸強大起來以後,對濮人大舉進攻,占其土地,驅其居民。濮人此時卻漸漸衰弱,在楚國的打擊下濮國滅亡,濮人被迫向南逃亡遷徙,逐漸南移分散於澧水、沅水流域,昔年強大的濮國至此四分五裂,在艱苦的環境和生存條件下,他們只能數百上千人聚居為一個部落,百濮離居,分散居住於那些原始森林中,濮國也因此改稱為百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