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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因此一來,慶忌犒賞有功之臣時,對於任家如何安排便也有些為難,只好暫時擱置下來,做為補償,追封任子英為中大夫,並賜諡號忠毅,以安撫任家上下。任子英受封為大夫,任家也就由純粹的商賈之家提升為士族,為任家有人出來做官打下了伏筆。
這種舉動,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何況任家親族早已風聞當今家主任大小姐有份成為吳王嬪妃,對這樣的安排自然十分滿意。也正因這個原因,慶忌登門拜訪,族老長輩在任若惜率領下迎接入府,稍作寒喧後便各自找了藉口退下,廳中只留下慶忌和任若惜兩人,給兩人創造了私下攀談的機會。
「大王今日怎地有暇離宮私訪?」
兩人情愫已生,只差一個名份未定,再見到慶忌,任若惜難免有些忸怩,不似平時見面那般坦然,族老們一退下,她的臉蛋已不禁有些發熱。
「唉!我是來向你討些主意的。」慶忌嘆了口氣,按著雙膝道:「寡人準備近日派人護送小蠻和搖光回魯國去……」
「哦?」任若惜一雙秋水明眸投注在慶忌臉上,溜溜的一轉,唇邊綻起一絲淺笑:「大王準備……遣使於魯,向兩位姑娘求親了?」
慶忌微笑著補充道:「不是兩位,而是三位。」
任若惜頰上立時浮起兩朵紅雲,把目光移開去,不自然地道:「三位?不知那第三位姑娘是何人家的女子?」
「呵呵,要我挑開了說麼?自然是吳國任氏之女若惜姑娘!」
任若惜嬌軀一顫,攸然抬起雙眸,正迎上慶忌一雙眼睛。慶忌微微探身,握住她的素手,柔聲道:「若惜,你我之間,兩情相悅,有些事現在已不妨說開了。」
他抻了抻腰肢,微笑道:「其實這話,我本該遣一位大臣,向任家家主談起。可是……你就是任家家主,我自然也不便讓別人來見你。寡人一片心意,若惜,你可肯答應我麼?」
任若惜的肩背不由自主地挺了挺,似欲起身羞避,但她雙手被慶忌抓著,避無可避,只得垂下頭,羞羞答答地道:「若惜是吳國子民,你是吳國大王,無論你要怎麼決定,若惜……若惜自然唯有俯首聽命。」
慶忌吃地一笑道:「說的好生委婉含蓄。好吧,就算是寡人命你入宮好了,不過現在我心中卻有一樁為難之事,既不能同搖光商量,更無法和小蠻參詳,思來想去,也只有要你幫我拿拿主意。」
任若惜奇道:「大王麾下文臣武將濟濟一堂,有什麼事不能同他們商量,卻需要我一個女子來幫大王拿主意?」
「自然是後宮之事。」
「啐,大王又來戲弄若惜。」
慶忌正色道:「絕非戲弄,此事確實是後宮之事,所以才想聽聽你的看法。」
任若惜眸光一閃,好奇心起,忍不住問道:「不知大王到底因何事為難呢?」
慶忌攤開雙手,無奈地道:「還能有什麼事,別的事都好商量,唯有這名次地位,不管是男人女人,朝堂後宮,若是排列不公,總會生出許多是非來。無論是天子還是諸侯,妃嬪皆有階級上下之分,如果我要向魯國提親,總不能不明確告知所娶的女子所予的身份吧?是後,是妃?是夫人還是世婦?搖光、小蠻地位相當,誰主誰次、誰高誰低?唉……,本來是風花雪月,一堂旖旎,說起這個來未免太煞風景,可是這些問題卻又無法避而不談,就算我不想談,小蠻、搖光也不想談,可叔孫大人和季孫大人面前,卻不能不提起,要如何安排她們才能讓各方滿意,又不致生出是非,著實令人撓頭,不瞞你說,我已去見過搖光和小蠻了,卻……開不了口,無奈之下,只得找你商量。」
任若惜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慶忌剛剛與她約定終身,要迎娶她入吳宮,現在卻把她當成了與後宮全無干係的外人,要她幫著自己決定如何安排後宮諸人的座位地位,這也未免太搞笑了點。
她沒好氣地瞥了慶忌一眼,卻見慶忌一臉愁容,正在眼巴巴地瞅著她。在任若惜心中,慶忌一直是一個勇冠三軍、無所不能的將軍模樣,如今見他竟被這樣的問題難住,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不禁心頭一軟。
這樣的難處,在別的君王諸侯那裡,根本不是問題。女人,對他們來說,只是取悅於他們的身體、為他們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而已。他們既不會尊重、也不會在乎這些女人的感覺,後宮的安排,完全可以按照利益需要、按照這些女人娘家能給他們帶來的好處來排列,而慶忌……若不是因為在乎她們,又怎會在甫登王位諸事紛擾的時候為了這麼個在其他諸侯看來很可笑的問題傷腦筋。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這種時候,任若惜平素看來有些不太討人喜歡的冷靜理智性格,便成了她的優點,她既不會拈酸吃醋,也不會只一味在乎自己的個人感受和利益,她開始很理智地把自己當成一個不涉其中利益的旁觀者,幫著慶忌思索起來。
她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問道:「那麼……大王可曾有過一些設想?你打算如何安排?」
慶忌道:「這事我自然是想過的。依我看來,她們背後都有一股屬於他國的政治勢力,即便嫁到吳國,與家族仍不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她們的家族之間,也時分時合,明爭暗鬥,無論誰做了王后,初時還好些,日子久了,難免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起了衝突。因此……你看,我若立一出身較之寒微者為後,統率後宮,既少了他們家族之間的比較,又少了許多政治因素的干擾,這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