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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面前,女人要自稱妾身,這樣才可愛。你就算美得象天仙,如果整天擺著一副強梁嘴臉,也沒有一個男人喜歡。」慶忌不走,笑吟吟地在席上坐了,又沾沾自喜地加了一句:「其實……我很尊重女人的,不過女人嘛,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
南子狠狠地瞪著他:「你還要怎麼樣?再不走,小心我改變了主意,你只有四個人,在這帝丘城中,我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的。」
慶忌臉色一正,說道:「我不問你為什麼反臉成仇要殺子朝的原因,那是你的私事。不過……你私下見我,既不通過朝堂,也不通過齊豹、公子朝等人,看起來,你的處境很不妙啊。」
南子冷笑道:「那又如何?就算南子成了孤家寡人,與你慶忌有何相干?」
「你不是孤家寡人。」慶忌一笑:「你是宋國公主,衛國夫人,其實你有很多力量可以利用,只是你根本沒想到而已。用自己的身體做代價,是最愚蠢的辦法。」
南子的臉已經羞紅一片,當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體時,如果這個男人撲上來「欺負」了他,那麼勝利者是這個女人,可是如果人家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那麼,對方無論如何奚落,她也沒有言辭反駁了。
慶忌見這美人兒連脖子都紅了起來,馬上就要變身迅猛龍,立即改口轉向正題:「我有一個建議,可以讓你憑自己的力量做到你想做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南子立即平靜下來,冷冷地盯了慶忌半晌,她才說道:「你有那麼好心幫我?你要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慶忌笑逐顏開,拍拍身旁座席道:「來來來,坐下說,其實我要的並不多。我這人一向公正,無論做什麼事,都要雙方都有利可圖才好。因為只有那樣,雙方的合作才能長久,你說是嗎?」
南子奇怪地看著他,她已經搞不懂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那個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高貴的吳國公子了,衛國多商賈,她見過很多商賈有過和慶忌一模一樣的表情,現在他,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很市儈很狡詐的商人。
她忽然覺得有點發冷,她原本只想以自己的身體做為代價和眼前這個混蛋談一筆買賣,而現在……她有種即將被他賣掉的感覺。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公子朝走投無路時,選擇了一條他自己曾經無限鄙夷的路。她現在,何嘗不是?
※※※
楚國潛山,一處軍營。
寥寥無幾的營帳,寥寥無幾的兵丁,那些挾著戟在秋風中巡邏的士兵,也大多低著頭沒精打彩的樣子。其中有幾個還一瘸一拐的帶傷巡邏,一副打了敗仗模樣。
營帳後面是莽莽叢山,這裡就是後世著名的大別山區。正是借了這裡的地利,掩余的殘餘兵馬才僥倖逃過了伯嚭的追殺,在這裡暫時立住了腳。
「希聿聿……」幾聲長嘶,夜色中一輛戰車沿著崎嶇的山道轟轟隆隆地駛來,驚起林中無數宿鳥。馬車上車右和車左高擎著火把,中間一人雙手扶欄,肋下佩劍,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容貌。車到營帳前停了一停,巡營士兵上前盤問一番,便讓開了道路,那戰車長驅直入,直到燈火最亮的那處大帳前面停住,戰車上中間那人一躍下地,身後披風獵獵,尤如一頭兀鷹。
「四哥!」那人高聲叫著,大踏步地走去,抬手一掀門帘,走進帳去:「四哥,急急叫我過來,有什麼緊要的事?」
營帳中央,地上鋪著一塊髒兮兮的毯子,上邊盤膝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的個子不是很高,但是很墩實,卸去披甲,內著一襲公子袍,頭髮用布巾束著,雙眼微閉,不言不動。看他的模樣,刀眉鳳眼,鼻如懸膽,頜下三縷微髯,有種不怒而威的氣質。
而剛進來的這位比他要小一些,大約只有二十一二歲年紀,頜下剛剛開始留須,容貌與那男人有七八分相似,穿著一身甲冑,那殘破的甲冑上布滿劍痕,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的生死搏殺,讓他魁梧結實的身子隱隱透出一股殺氣來。
「坐!」那盤膝而坐的男子頭不抬、眼不睜,只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剛剛走進帳來的男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盤膝而坐的男子沉默良久,等到對面的青年忍耐不住,正想再度發問時,他方睜開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黯然說道:「燭庸,今晚,我想了很久,從姬光弒殺王兄,篡奪王位的消息傳到吳楚軍前,三軍潰亂時,一直想到今時今日,唉……,我們錯了。」
原來,這個人就是吳國王子掩余,而對面坐下的這個青年就是他的兄弟燭庸。聽了掩余的話,燭庸奇道:「四哥,你說錯了,到底什麼錯了?」
掩余搖了搖頭,苦笑道:「當姬光篡位的消息傳來時,軍心頓亂,你我都知道大勢已去,因此當機立斷,領兵殺出重圍,逃進了附近山中。那時,你我曾派人與慶忌聯絡,欲合兵一處,反過來利用楚國與我吳國的不解之怨,借楚國軍力對抗姬光。而慶忌,並不看好楚王,決意投奔衛國招兵買馬,再圖大計。如今看來,他的選擇是對的,你我都錯了。」
燭庸聞之默然,半晌才道:「是,楚王氣量狹窄,集權心重,便是楚國公卿大夫,但凡力量足以撼動王權者,也被他尋些藉口使鷹犬一一殺了。伯家、伍家,許多忠臣莫不如此,何況我們這些外人?他對我們只有利用,又怎會真心相助。這……我們原也有所預料,昨日的仇敵,今日掉過頭來便成兄弟?當然不可能,只是……我沒想到楚王這麼狠,只提供糧草,不派一兵一卒,盡驅你我為主力,再使些附庸於楚國的小伯國相助與姬光為敵,如今……如今你我的人馬已不足三千之眾,困守在這大別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