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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忌急急想著,改容笑道:「夫人盛情,慶忌敢不應承?可是前日才蒙夫人饋贈禮物,今日慶忌再登貴府承夫人之宴,未免失禮,這樣吧,夫人既然來了,便由慶忌做東,咱們……」
慶忌心念一轉,他來曲阜時日太短,也記不得別的酒樓,便道:「咱們到『魯膾居』雅亭飲酒敘談如何?」
成碧夫人心中微微詫異,看他模樣,倒不似倨傲無禮之輩,可是……我親來迎他,為何仍不願赴我家宴?他可是我季氏家主的客人啊,莫非……,想起他提起方受重禮,不敢再赴邀請,成碧夫人不由臉上一熱:他在想些甚麼?莫非懷疑我對他……動了甚麼心思,這才有意避嫌?
慶忌見她黛眉微蹙,輕咬薄唇,似乎正在猶豫,趕忙說道:「既然夫人沒有意見,那麼咱們便去魯膾居吧。夫人請登車。」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微微頷首,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慶忌抱拳道:「諸位公子,慶忌要請貴客赴宴,不能與諸位同行了,就此告辭。」
「告辭,告辭!」眾公子紛紛拱手,常三公子大樂,擠眉弄眼道:「成碧夫人可是我曲阜有名的美人呢,哈哈哈,公子儘管去,恭喜,恭喜。」
他這樣一說,旁邊一些公子便吃吃直笑,那個心儀慶忌的小姑娘心裡泛酸,把腳往常三公子腳上狠狠一踩,把眼往慶忌身上狠狠一瞪,一時也不知她是在生誰的氣。
慶忌離了戰車總不能步行隨成碧夫人前往,成碧夫人讓陪行的兩員家將下了馬,將馬讓給了慶忌和英淘,一車二馬,緩緩趕往魯膾居,到了地方慶忌頗有紳士風度地親扶成碧夫人下車,剛剛走到門口,便被一個一身葛袍、頭髮花白的半百老者攔住,陪笑道:「哎喲,對不住,今兒小老兒這酒家已經被人包了,兩位貴客空來一趟,小老兒實在抱歉。」
慶忌還記的這家店主,問道:「你是此間主人袁公麼?」
那老頭兒點頭哈腰地笑:「不敢當,不敢當,正是小老兒,公子,今日這店被人包了,請公子見諒。」
上次慶忌來此,有十餘個公子陪同,人多眼雜,這位店主並未注意到慶忌,所以此時並未認出他來。慶忌聽了不禁發窘,沒有本地人帶路,總不成請成碧夫人喝酒,還得讓成碧夫人幫他找地方吧?慶忌只好硬著頭皮道:「呃,我看你店中清靜,客人當是在二樓了,記得你家尚有三樓亭台,風光雅致,也算清靜,袁公不妨與那客人商量一下,把三樓讓與我們,如何?」
說著,慶忌自懷中一摸,觸手瑩潤,又有光滑,掏出一看,卻是一枚珠子,一方美玉,隨手塞到店主手中,笑道:「有勞袁公了。」
袁公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擺出一副正經嘴臉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兒雖非視錢財如糞土的賢者,但是開門做生意,也得講一個信義……」
一直站在慶忌身後的成碧夫人突然閃身出來,淡淡地說道:「行了,袁二,捧著你的糞土快滾吧,三樓的亭台我還不去了呢,就去你的二樓坐坐,速去安排。」
袁公一眼瞧見成碧夫人,臉色頓時大變,那雙眯縫著的小眼也陡地張大,失聲道:「成……成……,是是,夫人稍候。」
袁公話也不敢多說,立即捧著他口中的糞土逃之夭夭。
成碧嫣然道:「公子,這袁公本是我府中的家奴,這點面子還不敢不給我的,咱們進去,請。」
慶忌汗顏,這番倉促待客,實在有些丟人,這時更不便走了,只得與成碧夫人一同進去,兩人並肩而行,這一挨得近了,鼻端只聞馨香撲鼻,傳來一種婦人身上的醉人味道。
片刻功夫,那袁公又連滾帶爬地打樓上下來,哭喪著臉道:「夫人,樓上那位經我苦苦哀求,本來是同意以屏風隔開,給夫人留一席地的,可是一聽了夫人的名字,她卻又不肯了。」
成碧夫人臉色一變,問道:「樓上是何人宴客?」
袁公吃吃地道:「是……是叔孫大人的愛女搖光小姐。」
成碧夫人眸子一轉,忽地展顏而笑:「哦……,原來是她呀。呵呵,去忙你的吧,公子,請。」
「夫人……」,袁公苦著臉道。
成碧夫人俏臉一沉,斥道:「一切有我,你怕甚麼?昔日季氏門下第一劍手今日怎麼變成了這般畏首畏尾的猥瑣人物。」
袁公見她發怒,不敢再言,只好退在一邊,成碧夫人向慶忌一擺手,挺起胸膛當先走上樓去,慶忌不知道她與叔孫搖光有什麼過節,見此情形也只好跟上樓去。臨上樓時,還深深地看了袁公一眼,成碧夫人說他昔年是季氏門下第一劍手,必是擅於擊劍之術了,能在季府稱第一,也該是技擊高手,可是從面相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兩人到了樓上,甫一現身,正談笑風生的幾位客人頓時閉口不言。雙方互相望去,只見一邊席上坐著四個女子,年紀都不甚大,正對著門口的那個就是叔孫搖光,她一手扶膝,一手按在桌上,好似隨時都要騰身躍起似的,怒沖沖道:「成碧夫人,你沒聽到本大小姐在此宴客嗎?」
成碧夫人笑吟吟地道:「小姑娘,哪來那麼大的火氣,就是你父叔孫大人,對本夫人也是客客氣氣的呢。」
說著,她若無其事地對慶忌道:「公子,請。」
慶忌苦笑,看這情形,也不知道今天算是誰請誰了,尤其是兩個女人在那兒暗爭暗鬥,一個大男人夾在中間真是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