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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嬴怔住了,她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而且毫無城府。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自己出嫁成親意味著什麼。如果真的過上姐姐說的那種日子,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逼瘋的。如果那樣,她不如死了算了。
孟嬴的手指輕輕撫住季嬴的臉頰,她的臉頰白皙嬌嫩,唇上隱隱還有處子的茸毛。孟嬴的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胸襟,絲袍微微敞開,俯臥榻上的季嬴胸前一對淘氣的玉兔躍躍欲現,新剝雞頭肉,初綻鮮筍尖,酥酥潤潤,挺挺翹翹。孟嬴的手又撫過她柔軟健美的蛇腰,停在她蓄滿力道與美感的修長大腿上,憐惜地道:「季嬴,看看你自己,你有讓男人寵你迷你的容貌和身體,嫁的又是一個可心的郎君,珍惜這機會吧,不是每個女孩都像你這麼幸運,不要讓任性使這幸福毀於一旦。」
季嬴怔怔地看著姐姐,原本想了數不清的惡作劇,想要到了吳國大鬧一番,讓慶忌灰頭土臉,丟盡顏面,可是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她有些……承擔不起胡鬧的後果。
帷帳放下了,燭火被躡手躡腳的侍女們用竹板輕輕壓熄,只在殿角壁上留下四枝紅燭,仍在無聲地燃燒著。
殿中靜靜的,季嬴睜著一雙大眼睛毫無倦意,她望著床頂帷幕,許久許久,忽然問道:「姐姐,嫁人,是什麼樣子?」
闔著雙眼的孟嬴嘴角微微牽起,無聲地笑了:「以後,就會有一個男人疼你了,那種疼愛,不同於父親、也不同於兄長,是只有男人、女人間才能有的親密和愛。你和他會像你和我現在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你和他會有你們的孩子。你會感覺到你自己從一個少正更事的小丫頭漸漸長大成為一個女人,你會心滿意足地看著你自己的骨肉漸漸長大,延續你的血脈……
你命中注定要嫁一個王侯。王侯公卿,大多不是夫君的好人選,一旦所託非人,那便也只得認命,就像姐姐、就像衛國的南子,任你貌美如花,心比天高,到頭來又如何呢?不是每個公主都那麼幸運的,大多數公室女子,都只能身不由已地接受擺布。如果你碰到的是可以的良人,那就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有了機會,就一定要抓住。姐姐是過來人,不會騙你的,若是能得一良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季嬴怔忡地道:「是……這樣嗎?可是那頭大猩猩……人家都沒見過他,跟他連話都不曾說過一句,就要住進一間房子,睡在一張床上……」
她抓起被子掩住臉,呻吟一聲道:「天吶,想想我都害怕,我會睡不著覺的。」
孟嬴張開眼睛,不以為然地白了她一眼:「廢話,你要是睡得著覺,那才真是沒心沒肺了。不要想那麼多啦,等你習慣了,你就睡得著了。」
她支起身子,托著香腮,興致勃勃地道:「慶忌流落魯國時,還只是個落魄公子,季氏、叔氏家的兩個女兒都能被他迷得死死的,一直不離不棄地跟著他,他會長得像頭大猩猩麼?你以為季氏、叔氏家的女兒是喜歡看雜耍的五六歲小姑娘呀,姐姐雖然沒見過他,卻知道……他一定配得上我的妹妹。
季嬴,你那夫君雄心勃勃,心懷大志,自他登基稱王以來,種種行為令天下人為之側目。這幾個月,光是我楚國,不知就有多少才學之士蜂擁而入吳國去為他效命了。還有那范蠡、文種,本來都是我楚臣,自王兒還都以來,這兩位大夫屢進諫言,頗有見地。姐姐一直想重用他們,奈何君權旁落,費無忌大權獨掌,生生的把他們逼到吳國去了,每每想起,實在令人扼腕惋惜。今天我還想向郁大夫問起范、文二人,可……是我楚國對不起他們,姐姐實在無顏開口。
今日郁平然進宮見我,言語之間,對我楚國朝野的情形了如指掌,這自然是那位沒有公開露過面的迎親副使范蠡告訴他的了。」
她翻了個身,枕著手臂若有所思地道:「費無忌專權擅政,誰人不知?可是誰又會在楚楚國公開談起?諸國但有來使,哪怕心知肚明,在我面前都只講君賢臣忠,無忌佐國,楚國中興有望云云,郁大夫卻直言不諱……,哼哼!」
「費無忌?」季嬴一骨碌爬起來,說道:「對了,這人我在秦國也早聽說過,都說此人貪財好色,昏庸無能,把持朝綱,欺上瞞下,如今軫兒年幼,姐姐身為太后,怎不治他的罪?」
孟嬴苦笑道:「姐姐拿甚麼治他的罪?朝堂上都是他的人,軍隊中儘是他的將領。姐姐若不忍氣吞聲,他便連姐姐和王兒也殺了,另立一個宗室旁支子弟為王,那時誰又奈何得了他?姐姐不是不想除掉他,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季嬴眼珠一轉,嘿然道:「姐姐,我來幫你。」
「你?你能做什麼?」
季嬴道:「我做不了什麼,可那隻大猩猩總成吧?我要他幫你好了!」
「他?你那好夫君啊,怎會做賠本的買賣。他的使臣和我挑明了談費無忌專權擅政的事,看來是吳王有意要我開口求助了。我若相求,他隨後必有苛刻條件,可是王兒漸漸長大,姐姐又不能不為他掌理政務的事做些打算,等我再好好想想,看看他吳國到底要些甚麼再說……」
「什麼?他幫姐姐還要好處不成?姐姐放心好了,我到了吳國,就叫大猩猩出兵助你剷除奸佞。」
楚太后失笑道:「你?你憑甚麼能讓他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