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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光是這四兄弟中的老大諸樊之子,他自覺四叔不肯歸國,那三叔便應將王位還給長兄之子,也就是他,因此憤憤不平,這才使刺客弒殺王僚,以武力奪取了王位。
季札不止在吳國威望卓著,在諸侯列國間也具有賢名,公子光雖然篡了位,卻唯獨忌憚這位王叔,若他出面干涉,以他的威望,自己這吳國大王的位子終究是坐不穩的。
幸好伍子胥又出一計,在季札聞訊回國時,命人四處散播消息,說闔閭對王位是志在必得,如果季子歸國後進行干預,要還位於王僚之子,少不得又是一場大戰,導致民不聊生,除非季子自己肯坐王位。
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季子本人是無意於王位的,他又向來愛惜百姓庶民,歸國後面對著既成事實,為了吳國的穩定,終究沒有採取什麼行動,只在王僚墳前痛哭一場,就此返回他的封地,發誓終生不見闔閭一面。
試想這樣一個人,慶忌就算去見他,他又豈肯幫他招兵買馬,以武力重奪王位?慶忌已經想通這一點,所以至少目前他是決不會去見季札王叔祖的。
展大夫和孔夫子下午才回來,兩個被老友招待,喝得醺醺然滿臉醉意,慶忌將他們迎回房去,三人飲茗坐談,待慶忌一離開,兩人就高臥不起了,晚飯都不想吃。
夕陽西下,滿天彤雲。成府燃起了炊煙,愷嘯挑著擔,從井中汲滿了水,送進了伙房,射禮正在伙房外劈柴,目光微微掃了他一眼,沒有應聲兒。進入伙房之後,正在伙房幫廚的大良連忙迎上來打開大缸的蓋子,愷嘯將水注入缸中,不引人察覺地輕輕點點頭,大良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
第026章 夜歌
是夜,慶忌按照行伍中的規矩巡視了一遍莊院,然後回到了後宅。
這是一個靜謐美麗的夜晚,天空皎潔的明月連上面明暗凹凸形成的美麗圖案似乎都看的清楚,草叢中蟋蟀不知疲倦地唱著歌,淺淺清輝灑在大地上,就象為地面鋪上了一層銀霜。
白天的燥熱被夜風一吹,變得清清爽爽,有些人已經先睡下了,莊園中只有不多的燈火還在亮著,慶忌身披甲冑回到後宅,並未急著回房解甲休息,他在涼亭中坐定,白妮端上米酒點心,慶忌自斟自飲,又吃了一些夜宵。
就在這時,隔牆一陣幽雅的琴聲裊裊傳來,時而細若遊絲,時而縹緲空靈,那古樸動聽的琴聲仿佛天籟般讓人心頭的疲憊煩躁一掃而空。慶忌放下酒杯靜靜聽著,稍頃,琴聲中一縷洞簫般柔和優雅的女聲唱起,與那琴聲相和,融洽的渾然一體,讓人聽不出是那琴聲佐歌,還是算歌聲佐琴。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
慶忌月下獨酌,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彼何人斯,其為飄風……有那麼一個人,總在我心頭縈繞,有如飄拂的風,攪亂了我的心……不知任小姐心中,那風一般的男孩是什麼人呢?」
他一仰頭,一杯酒又灌了下去。
隔壁白府,一個盜賊跪伏於地,展跖踩在他背上窺探成府動靜,展跖趴在牆頭聽著後院聲息,眼珠骨碌碌亂轉。牆下,靜靜侍立著數十位親隨和各路盜賊首領,劍戟林立,在月光下森然一片。
慶忌聽著歌,忽然「嗆啷」一聲拔出匣中寶劍,便在月下隨著那歌聲舞起劍來……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攪我心……」,慶忌掌中一柄劍夭矯如龍,隨著那歌聲,劍光繚繞,破風颯颯。
一曲歌罷,餘音裊裊,慶忌仗劍於胸,閉目而立,有頃,忽地屈指一彈,手中長劍顫然向天,大作龍鳴。
慶忌屈指扣劍,扯開喉嚨大聲和唱起來:「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展跖跳下牆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啊~~呸!奸~~~夫淫婦!」
一群執著明晃晃劍戟的兇惡大漢圍上前來,齊齊抱拳,低聲道:「主上!」
展跖目光一掃,冷冷問道:「射禮、愷嘯他們都準備好了麼?」
一條大漢稟道:「主上放心,大良他們三個是投效慶忌的新兵,搶著幹些雜務是份內之事,不會有人懷疑,那些老兵對這種事應該早都習以為常了。」
展跖笑了一聲,頷首道:「好,吩咐下去,耐心等候消息,射禮他們的訊號一到,馬上動手。」
「諾!」
展跖一揮手,眾盜伙齊齊隱入夜色。展跖冷冷一笑,也向庭中走去,身後,四名力士緊緊相隨,每人扛著一柄沉重的銅槌,這是用來破牆的重兵器。
展跖今晚之計,所賴者,蒙汗藥也。這次來漆城劫掠任府,他並未攜帶這東西,慶忌突然進駐任府隔壁,打亂了他原有部署,一旦夜間發生大戰,慶忌這兩百生力軍參戰,對他的行動威脅太大。而他原本調集的人手正紛紛趕來,再要臨時抽調精英時間上來不及了,所以這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慶忌手下負責監視的祿廓一路尾隨他們的人去了鄉下村莊,見到他們進了一戶醫師的家,其實就是去與他們有所勾結的一個醫師那裡取蒙汗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