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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車子裡突然傳出一聲嬌脆的叫聲。
「嗯?」
此時雖是五月,山中氣溫本就低些,再加之慶忌渾身濕透,受山風一吹,身上不覺有些涼。於是抱著雙臂正坐在椅上,聽到聲音扭過頭去,車簾半掀著,看不見人,卻見一隻柔荑伸出來,手裡還拿著一件東西,是一件墨綠色的鶴氅。
「衣服都濕透啦,把它披上吧,多少擋些風寒。」聲音淡淡的,比平時少了些隨意,但是話中的關切之意卻更濃。
他心中一暖,說道:「謝夫人。」
慶忌接過鶴氅披在身上,這鶴氅雖然薄軟,披上了也能擋些風寒,身上果然暖和多了。慶忌把鶴氅又裹緊了些,目光下意識地扭頭回顧了一眼,隔著帘子,看不到成碧夫人,但是慶忌卻能感覺到她的注視,雖然隔著這道帘子,誰也看不見誰。
慶忌微微地笑了,結識的這些個女子中,成碧夫人的年齡和他最是接近,彼此的言談和交往同任若惜、叔孫搖光比起來,也就別有一番韻味,叔孫搖光象一團火,剛烈、熱情,任若惜剛中有柔,和叔孫搖光比起來,更理智些,對家族更有使命感。而這位成碧夫人,卻象一泓春水,雖然她非常的精明,卻總是讓人忽略了這一點,不知不覺地便沉溺在她的溫柔里,無法抗拒她的魅力。但是包裹在這團溫柔里的那顆心卻是傷痕累累,其實她很敏感,也很脆弱,只是她天然的魅力,常常讓人忽視了這一點。
慶忌微微轉過頭看去,坐在旁邊的車夫目不斜視,好象根本沒看見大管事和自家夫人間的暗通款曲,慶忌忍不住一笑,又將頭轉向另一方,這一看,他的目光忽然一凝。
仔細又看了看,他忽地站了起來,扶著車欄手搭涼蓬往水裡仔細一瞧,失聲道:「停車,停車,水裡有人。」
「什麼?」御手急忙勒住馬韁,這一停下,看得更是清楚,水中半沉半浮的,果然是一個人,慶忌急忙拍欄道:「哪位會水,快快下水救人。」
被他們聘來做嚮導的獵戶為人質樸熱誠,慶忌還沒呼籲外,他已衝上兩步,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這獵戶劈波斬浪向前游出片刻,忽地回過味兒來,往水中一站,半個身子都露在水面上,原來這處沙灘地雖被水淹了,卻並不深,他便趟著水使勁向前邁去。
這時成碧夫人也從轎中彎腰走了出來,驚訝地道:「出了什麼事?」
慶忌忙道:「夫人,在下於水中發現一個人,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哦?」成碧夫人眸波一轉,也向水中眺望。那獵戶走過去,拖住了那人身子,便向岸邊走來,到了邊上,早有幾個家將奔過去,將他和那「浮屍」拖了上來。雖已入夏,山泉冰寒,那獵戶凍得嘴唇發紫,成碧夫人瞟了他一眼,說道:「大管事,回去後,這位獵戶的工錢加兩倍賞他。」
「是。」慶忌答應了一聲,那獵戶聽了不禁連連道謝。
「扶我下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成碧夫人很自然地把手遞給慶忌,對於這個使喚人,她似乎是越用越順當了。
那具「浮屍」旁邊早就圍上了幾名家將,蹲著身子正在察探他情形,成碧夫人一到,他們便閃開一條道路,英淘搖搖頭道:「夫人,大管事,這人溺了水,還受了不輕的傷,已經沒救了。」
慶忌上前一看,這人在水裡浸得面色發青,頭髮散亂,一綹綹貼在臉上,隱約可見臉形剛毅,頗具英氣。他的長袍已被掀起一角,大腿上劃出好長一道口子,因為在水裡沖刷久了,傷口翻卷的肌肉都已成了白色。
他手中還持著一柄劍,那手緊緊地攥著劍柄,劍上寒光閃閃,顯是一柄好劍,再看這人,腹脹如鼓,臉色鐵青,根本不見呼吸,慶忌不禁惋惜地一嘆:「唉……可惜了一條漢子,這便沒救了麼?」
第124章 又生事端
成碧夫人見了此人情形也是一臉憐惜,輕輕嘆道:「實在可惜,留下兩個人,擇個地方把他埋了吧,免得成了野狗豺狼的口中食物。」
兩個家將答應一聲,成碧夫人轉身便走,慶忌本想隨她離開,可是目光一轉,從那死屍大腿傷口處掠過,忽然又止住了腳步:「不對,這人還沒有死。」
「嗯?」眾人都訝然望向他。慶忌不理,快步走到那溺水者身旁,一撩袍裾蹲了下去,雙手按住那人的胸腹部,一下一下有力地按動,一口口河水在他的按壓下,從那人口中吐出。緊接著眾人更是大開眼界,捶心口、人工呼吸,忙活了半天,那人身子一動,竟然有了呼吸。眾人只瞧得目瞪口呆,有幾個本來不服慶忌靠著一張小白臉當上大管事的家人也不禁露出幾分敬畏神色。
慶忌將那溺水者的衣服下擺撕開,扯成一條條的布帶,把他肌肉翻卷的傷處纏好,系個死扣,對大家道:「不必驚奇,我是見他傷處滲出鮮血,這才知道此人沒死,若是死了,血液不再流動,在水裡又泡了這麼久,是不可能滲出鮮紅血液的。」
蕭謹咋舌道:「這個不稀奇,可是大管事救人的那些法子可是稀奇了,怎麼就那麼捶上幾下,又對著嘴兒吹上幾口氣兒,他就活啦?莫不是吹的什麼仙氣不成?」
慶忌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懶得跟他們解釋其中道理,他把這傷者大腿上的傷包紮好,那溺水者也已悠悠醒轉,微微睜開一雙失神的眼睛看著周圍。慶忌單膝跪在他面前,托住他的頭,那人目光微微轉動,眼神漸漸清明,用虛弱的聲音道:「是……是你們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