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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孫意如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季府,今天,他終於重享了昔日的權威和德望。在朝堂上他一言立君,鎮住了群臣,朝會一散,趕來逢迎拍馬的公卿大夫把他圍得水泄不通,那種威風……,大丈夫真是不可一日無權啊。
再想到新君登位後,因為是自己全力支持才立他為君,必然向自己示好,對自己言聽計從。到那時自己雖無魯國執政之名,卻掌魯國執政之實,仍然穩穩地壓在叔孟兩家之上,不禁眉開眼笑。
回到府邸之後,季孫意如心中大悅,想起成就他這番美事的第一功臣乃是慶忌,便向府上心腹家人問道:「慶忌公子呢,還在客舍休息嗎?」
那家人回稟道:「方才去看,慶忌公子因昨夜醉酒,仍然高臥不起。大人您要見他?小的再去促請一下。」
「不急不急」,季孫意如笑眯眯地道:「慶忌公子一路勞頓,又喝多了酒,讓他多歇息一下吧。陽虎呢,叫他來見我。」
陽虎親自守了慶忌一夜,也不見慶忌有什麼異動,直到天明,他才換了撥人在明處監視,自己回房歇息,這時一個盹還沒打完,便被人喚醒,急急趕來見季孫意如。
季孫意如滿面春風地吩咐道:「陽虎,馬上備一份厚禮,把老夫平素把玩的那柄紫玉如意也帶上,送去姬宋公子府上,就說是老夫恭祝公子榮登君位的賀禮。待登基禮制定下,老夫再按謁見新君之禮去見他。」
陽虎喜動顏色,忙道:「主公,大計已成?」
季孫意如得意地一拋鬍鬚,哈哈大笑道:「非也,是大計得售。陽虎啊,你是不知,老夫突然改口擁立姬宋的時候,不止滿朝公卿目瞪口呆,便是叔孫玉和孟孫子淵,那臉上的表情也精采的很。哈哈哈……」
陽虎也陪著笑了起來,他耐著性子恭維了一番,哄得季孫意如心花怒放,這才請辭出來,備下一份厚禮直奔姬宋府邸……
慶忌故意裝作酒醉沉睡至午方起,等他梳洗完畢隨意用了些膳食,施施然地到了前廳,正看到季孫意如坐在堂上欣賞著舞樂開懷暢飲,看見他來,季孫意如起身相迎,讓他入座,然後將今日朝堂上的事向他述說一遍,說到開心處便哈哈大笑。
兩人正說著,陽虎回來覆命,季孫意如忙屏退左右問他詳情,慶忌不好探聽這些事情,尋個理由也退了出去,在庭中藤蘿雅苑裡游賞風景。
廳中,陽虎向季孫意如稟告道:「主公,卑下已將禮物送到姬宋公子府中,姬宋公子見了主公的厚禮,神色之間十分感激,再三囑咐小人向主公表示他的謝意。倉促之下,他來不及備下禮物,便解下腰間玉佩,讓小人持回,作為姬宋公子給主公的回禮呢。」
「哦?快快拿來。」季孫意如接過姬宋的玉佩看了幾眼,滿意地捋須笑道:「很好,這姬宋倒也識相,曉得只有老夫,才是他靠得上的大樹,哈哈……」
陽虎抬頭看了他一眼,輕咳一聲道:「主公,陽虎去時……看到叔孫大人府上的人也去了。」
「哦?」季孫意如一怔,失笑道:「叔孫玉這頭小狐狸動作倒快,他也是派人去送賀禮的?」
陽虎道:「是,」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叔孫大人給姬宋公子送去一份厚禮,而且還著人請了孔丘去,說他博學知禮,請他教授姬宋公子登基為君時的諸種禮儀。」
季孫意如聽了卻不在意:「嘿!叔孫玉以為這樣便能把姬宋拉攏過去麼,不必理會他,把監視叔孟兩家的人都撤回來吧。你為老夫準備一下,明日朝議,就要擇選吉日使新君登基了,一些必要的禮儀都要議定一下,可是那些繁文縟節老夫記得也不甚清楚了。」
孔丘先由展獲介紹來投季氏,如今又受了叔孫氏的請託,陽虎本以為把這事說出來會令季孫意如對孔丘大生厭感,不想季孫意如正滿心歡喜,象孔丘這樣的人物原不放在他心上,哪會為了他大動干戈。
陽虎暗自失望,只得拱手退了下去。
陽虎走出客廳,一眼瞧見慶忌在亭中徘徊,想起心中氣悶之事,便走過去。慶忌見他過來,微笑道:「虎兄,大事已成,為何悶悶不樂?」
陽虎恨聲道:「我等絞盡腦汁,費盡心機,不想卻便宜了孔丘那廝,孔丘匹夫,不屑陽虎,陽虎正欲好生整治於他,如今他攀上了我魯國國君,倒是不好下手,陽虎怎肯甘心?」
慶忌愕然道:「孔丘?此事與孔丘有什麼關係?」
陽虎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慶忌失笑道:「虎兄何必在意這樣的小事。孔丘去見姬宋公子,不過是教授登基為君的禮儀罷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陽虎冷哼一聲道:「那孔丘又不是一截蠢笨的木頭,他想做官都快想瘋了,如今有機會接觸未來的魯國國君,他會不善加利用機會,賣弄他的學問,兜售他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取悅諸侯的理論?陽虎去見姬宋公子時,孔丘正在堂上與姬宋公子對坐,竭力吹噓他的從政主張,哄得姬宋公子歡喜不禁,幾乎當場便要拜他為太傅,奶奶的,讓這蠢物一步登天,爬到陽虎頭上,那真是氣都要氣死了。」
慶忌聽得無言以對,從心底里說,他敬的是孔丘,但是他的大事,依賴的卻是象陽虎這樣有野心的實權派人物,利之所在,他是無法站在孔丘一邊的,但是陽虎這樣說,他也不能隨聲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