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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姑浮拱手一笑:「得與夫概將軍並肩作戰,榮幸之至!」
有人遞過一桿長矛,靈姑浮接在手中,振臂一抖,矛纓嗡然亂顫,他與夫概相視一笑,雙雙搶向前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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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慶忌撲上夫概船頭時,四處殺聲一起,慶忌便知不妙。他一路上不是不知防範越國勾踐的人馬,只是夫概如此慘狀,實不像是誘敵模樣,誰會狠到犧牲生死相隨的全軍將士,把自己都變了孤家寡人,就算是置諸死地而後生,又有哪個人能把自己置於這樣絕無退路的死地?夫概一路逗弄,眼看就要把他置於自己的掌握之中,一戰而定吳國局勢,又有哪個還能沉得住氣穩紮穩打?
何況這一番大戰,已完全脫離夫概最初的偷襲計劃,雙方應變都是隨機而行,除非勾踐的伏兵本來就藏在莽莽天目山中,否則哪裡來得及於此設伏?那種概率簡直是微乎其微。然而這萬中無一的可能,竟然真的發生了。
由於河道擁擠,慶忌隨行人馬無法趕到近前,林中伏兵一出,慶忌人馬前勢不妙,已紛紛停船靠岸,就近登陸,與越軍戰在一起。但是那些船隻一旦靠在岸邊,便沒有了移走的空間,後邊的戰船只能與它們接近,一艘艘越船登岸,那些船有大翼、中翼、小翼、戈船、樓船、舟令,高低大小各不相同,要登上岸邊便要攀上爬下,可不似平地那般容易,因此兵員補充緩慢,這給岸上的越軍以極大機會,一時嚴制住了吳軍的赴援。
越軍奔向河岸時還扛著許多獨木舟,舟上滿載塗了樹脂魚油的易燃之物,一到江邊便由人划進水去,橫亘於並不甚寬的江面上,躍水逃離前便放起火來,這樣的小舟足有百十條,江面上火光雄雄,一時阻住了掩余的後續戰船。
慶忌見此情景,雖驚而不慌,他此時已知中計,但是現在他在夫概船上,在他周圍都是敵我混雜的戰船,上游衝來的幾十般漁船、平船堵塞了河道,同時起到了舟橋的作用,使得岸上的越人可以趕上船上搏鬥,不過由於同吳軍一樣的原因,他們不如履平地的迅速登船,岸上越軍雖多,但是能與船上守卒接觸直接作戰的卻少,因此船上的人暫時還守得住。
「只要找到夫概,殺了他!以我武功,於這亂軍之中殺出去,未必不能!我的援軍源源不絕,也該陸續趕到了!」慶忌暗暗思忖著,向天邊望了一眼。
天色越來越暗了,天邊被已落山的太陽鑲了一道金邊,斜如山巒的濃重雲彩好似以墨塗染,很快天就要黑了,天色一黑下來,人手多寡的用處就不大了,他想在這敵我混雜的戰場上脫身,那就易如反掌了。到那時,他的援軍趕到,便是勾踐這個陰人也休想逃脫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夫概!」
「慶忌!」
兩個生死仇敵甫一照面,忽然都是一呆。一年多以前,兩人同是吳國王室親人,一位是公子夫概,一位是王子慶忌,兩人是叔侄關係,都是吳國軍中將領,一同為了伐楚征越,壯大吳國效力。一年後的今天,兩人卻成了必欲置對方於死地的仇敵,世事之變化莫測,莫過於此。
「殺!」片刻的怔忡之後,鋒利的矛尖帶著夕陽最後一抹餘暉,向對方的咽喉狠狠刺去。同樣的招式,同樣的狠辣,曾經……他們交過手,卻是在吳國王室宮城裡的校武場上。
「鏗鏗鏗!」一連三擊,雙方矛刃相交,迸出一串火花。靈姑浮挺矛欲上,被手持雙戟的阿仇截住,雙方扈兵一擁而上,雙方混戰到一起。
「胥門巢那個傻瓜正在竭力阻擋慶忌陸路人馬,可是慶忌援兵眾多,我們務必儘快斬殺慶忌!」勾踐臉色黑瘦,身穿簡陋的皮甲,一手執圓盾,一手持短劍,目光掃視著岸上、船上、水上混戰的雙方人馬,冷冷地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那吳國夫概……」
勾踐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唉!夫概將軍不幸喪命於慶忌之手了。夫差殿下被困姑蘇城,已無所作為。難以統帥吳國。為存續吳國社稷,吳國太宰伯嚭大人會扶保一位吳國王室人員登基稱王,我越國自然是要全力支持!」
「呃?」那員大將有些愕然。
勾踐皮笑肉不笑地道:「慶忌、夫概一死,當今吳國還有誰能掌控全局?夫差、掩余、燭庸這些人,將會使得整個吳國四分五裂,這時自然需要一位『英主』,我越國與吳國唇齒相依、兄弟之邦,自然要順應天意,全力扶持!」
「殿下英明,末將懂了!」
勾踐把笑容一斂,低斥道:「隨我來,殺上慶忌的主艦樓船!」
一群越人精銳,護擁著勾踐向慶忌的主艦殺去。
夫概的艦船上戰鬥如火如荼,甲板上伏屍無數,血稠如漆。慶忌大腿上挨了一矛,髮髻被挑散,披頭散髮,只有一雙眼睛熠熠放光。夫概脅下中了一矛、左臂中了一矛,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直流,看來猙獰如厲鬼。
靈姑浮亦是使矛高手,阿仇的雙戟短時間內壓製得靈姑浮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但雙戟沉重,難以久戰,時間一久,手上便遲滯下來,被靈姑浮手中一桿矛打得節節敗退,他的腹部被一矛挑中,刺得雖不深,挑開的傷口卻長,腸子都要流了出來,被他以腰帶緊緊系住,在兩名扈兵的幫助下仍與靈姑浮纏鬥不休,不肯稍退一步。待後來,再仇眼見主公被困,亡命般殺來,兄弟二人聯手,方與靈姑浮打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