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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指叉開,往門上一推,指上暗蘊勁道,兩扇門扉「砰」地一聲左右震開,身後袁素則雙目神光湛湛,原本矮小的身材仿佛突然增高的幾寸,肩聳背弓,手按佩劍,似欲縱身噬人的猛虎。
兩扇門扉震開,卻見院落中並無劍出鞘、弓上弦的許多伏兵,被那門扉大力一震,門旁落英繽紛,桃花樹下只站著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玉人兒。
慶忌一呆,作勢欲沖的步子頓時止住,只見那樹下玉人兒便在一樹紛落的花雨中向他嫣然一笑、頰酡如桃,嬌聲瀝瀝地道:「慶忌大王,妾身在此候您多時了,何以大王卻如見虎豹,畏怯而不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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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上,窗扉輕啟,柳浪聞鶯。
樓內,慶忌與南子對面而坐。
南子幽幽地道:「……就是這樣了。現如今大王如願以償地坐上了吳王的寶座,可我衛宋兩國卻是岌岌可危。自公子朝那畜牲投靠趙簡子之後,藉著他熟悉衛國兵力部署和地形地貌,引領晉國大軍殺入衛國境內,步步緊逼,迫使我軍節節敗退。」
說到這兒,南子一雙蘊淚的美目彎睫輕抖,兩顆晶瑩的淚珠終於落下:「大王,你昔日答允南子的事情,一樁也不曾實現。南子心中氣苦,滿腹委曲,能向何人訴說?」
慶忌乾咳一聲,說道:「君夫人,慶忌是幫你出過主意要除掉公子朝,奈何公子朝此人太過機警,軒轅衡、公孫拔又是方正不阿的君子,找不到適當的理由,不肯對他下手,這才縱他離去,可不是慶忌之過。當時,君夫人已不容於衛侯,慶忌想出這聯兵伐晉之策,固然存了一己私心,可是卻也因此增強了夫人在衛宋兩國的份量,怎麼能說慶忌答允夫人的事一樁也未辦到。」
南子悽然道:「公子朝本是宋國棄臣,是南子一力主張,才把他留在衛國,現如今因為他的緣故,衛宋兩國聯軍損失重大,南子成了衛宋兩國的罪人,不但衛侯和衛國臣子對南子頗有微辭,便是我父對南子也很是不滿。
雖說衛宋出兵本為自保,可是大王能順利殺回吳國,坐上大王之位,何嘗沒有衛宋之功,沒有南子之力?南子只是一個弱女子,如今不容於衛宋兩國,處境十分艱難,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含羞忍慚,求助於大王了。」
「這……」慶忌微微蹙眉,為難道:「夫人,慶忌倒是有心助夫人一臂之力。可是吳國偏居東南,對衛宋兩國目前的困境能起什麼作用?夫人總不會是想……要慶忌勞師遠伐,參與對晉作戰吧?」
「自私的男人,人家還沒提要求,你先把路堵得死死的!」南子半是嬌嗔半是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慶忌明知對這女人萬萬動不得心思,可被她風情萬種的一瞥,心旌竟也為之動搖,忙收懾心神,低低一笑道:「夫人,非是慶忌不肯相助,實是……兵者大事,關乎一國根本,萬眾民生,勞師遠征,目前吳國實是有心無力。」
「人家幾時說過要向吳國借兵來著?」
慶忌鬆了口氣,笑道:「不是借兵就好,那麼不知夫人有何示下?老實說,吳國對衛國之事實是鞭長莫及,慶忌愚鈍,夫人若不提點一二,慶忌實是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對衛晉兩國目前局勢有所影響。」
南子道:「吳國偏遠,自然幫不了衛國,可秦國能呀。秦國與晉國近在咫尺,而且正因晉國擋在哪裡,秦國才不能涉足中原,兩國之間本就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若是秦人肯出兵相助,晉人必不能在衛國為所欲為。
可是秦人在中原人眼中,一直是偏荒野蠻之人,中原諸侯自視甚高,素來恥與秦國為伍,歷來都不與秦國平等交往,彼此沒有什麼交情,要說服他們出兵,我衛宋兩國可辦不到。但你吳國不同,吳國與秦國已經結成姻親,一西一東結成聯盟,彼此呼應,挾楚國而制南方。若是大王肯遊說秦國,讓秦國自晉國腹心出兵,晉人生了後患,必不耐在衛宋久留,我衛宋兩國方可趁勢與其休兵議和。」
「要秦國出兵?」慶忌一怔,沉吟有頃,方緩緩搖頭道:「難,秦國雖兵強馬壯,但尚不足以對付晉國,前次秦國出兵伐晉,一是因為和楚國是姻親之國,二是因為晉國一旦奪得楚國江山,對秦國大大不利,如今無緣無故要秦國出兵,秦君豈能答應?」
「大王,怎麼能說秦國出兵相助,對其毫無好處?若是衛宋兩國被晉國吞併,晉國的勢力將何等強大?秦人現在當然無力東進中原,可那樣一來,強大的晉國牢牢橫在秦人關前,他們更是永遠也沒有機會踏足中原一步,從長遠計,不值得保全衛宋麼?」
「再者說,秦人若肯出兵,只消襲擾晉人後方,使其首尾不能兼顧,被迫退兵議和便可達到目的。秦人雖滅不了晉國,晉國也滅不了秦國,功成之後秦國只須收兵退回關中,依據山川大澤之險,晉人也奈何不了他們。而我衛宋兩國,對此大恩亦當付出足以令秦君動心的代價,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什麼代價?」
「我衛宋兩國價值連城的珠玉寶器,如何?衛宋兩國淵源流長,國寶無數,漫說鄙陋窮困的西秦人會拱若珍寶,便是在中原諸侯眼中,也是有價無市的罕見寶器,秦國只須出兵做做樣子,便可得到大筆財寶,這個條件,若由秦國盟友吳國出面去談,他們會拒絕麼?」
南子說完,美眸瞬也不瞬地盯著慶忌,慶忌臉色陰晴不定,仔細盤算半晌,微微點頭道:「這個……似乎可行。不過……慶忌若助衛宋脫離困境,衛宋兩國可否也助慶忌解決一個大難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