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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許是某些人成功的人生哲學。可是,所有的斬獲都是有代價的,這是生活的邏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除了他的所謂成就,他還有什麼呢?

    慶忌笑了,笑的有點殘忍,可惜俯拜在他腳下的勾踐卻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寒光:「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麼?世事無絕對!就是你不惜拋棄自尊和人格所要謀取的這點成就,我也要從你手裡把它奪走,慶忌不是夫差,我斷不會讓小人得志,你終將一事無成!」

    慶忌盯著勾踐,勾踐如芒在背,過了許久,慶忌才曬然一笑:「勾踐,你起來吧,若你一人,死不足惜,寡人憐及吳越萬千民眾,赦你死罪。」

    勾踐暗暗舒了口氣,連忙謝恩道:「罪臣誠蒙大王厚恩,得保須臾之命,不勝仰感俯愧。罪臣勾踐叩頭頓首。」說罷又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這才整齊起身。

    慶忌笑容一收,沉聲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趁寡人國中內亂,悍然興兵,屠我百姓,殺我士卒,此罪豈可輕饒?如今畏懼軍威,方來乞降,寡人若就這麼釋你歸國,豈非仁義恩德於彼國,卻薄待了我吳國將士子民?」

    勾踐不敢抬頭,連忙把腰彎了彎,低聲道:「罪臣乞大王吩咐。」  

    慶忌微微點頭,忽一轉身,舉步向丹陛上行去,到了王座前轉身坐定,面前珠簾嘩啦啦一揚又止,微微搖曳。

    「吳國先與楚國因爭桑而起戰端,連年征戰,不得休閒。既爾公子光弒王篡位,再啟國內之亂,戰事連綿,迄今方休,百姓流離失所,田地荒蕪,民不聊生。而你越國趁火打劫,其罪非輕,如今唯有將功贖罪,方可免致刀兵加頸之苦。」

    勾踐俯首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罪臣但能作主,莫不應允。」

    慶忌目光一閃,說道:「如今吳人因連年戰亂,耕作無人,年穀不登,今秋明春,已有糧荒跡象,萬民飢餒。越國為我屬國,又兼有罪之身,於情於理,應予援助。寡人要你借糧萬石,來日吳國糧食充足時再予歸還,如何?」

    勾踐大吃一驚,惶然道:「大王有命,罪臣本不敢不應,奈何……奈何萬石米糧,窮我越國所有,也無從籌措,罪臣不敢不求赦免,胡亂應承大王,犯了欺君之罪。越人貧瘠,民間多有衣食無著者,萬石糧食,實非……實非越國承擔得起的,還祈大王開恩。」

    慶忌哈哈笑道:「想以虛言誑取寡人惻隱之心嗎?越國貧瘠?越國縱是天下首富,民間照樣有衣食無著流離失所者。民雖窮困,越國這些年來獨僻於東南,有我吳國為屏障庇護,很少戰亂紛爭,些許米糧積蓄,難道越國府庫之中還拿不出來嗎?」  

    勾踐再拜,苦苦哀求,再三訴說苦楚,慶忌已不便出面,孫武早跳出來與他唇槍舌劍,慶忌坐在上面看著二人滔滔不絕,大講自己國民如何窮困,如何潦倒,一副「誰敢比我慘」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經過一番爭論,最後勾踐招架不住,孫武讓了一步,最後以越國借糧六千石達成了協議,慶忌又說王宮失火,城牆損壞,要越國出鐵匠木匠石匠等等匠人,又要木材礦石、勞夫民役,勾踐巴不得他大興土木,對此一一答應。廷上書記早已筆走龍蛇,將協議記了下來,勾踐可一點頭,書記便寫好契約,遞到他的面前,令其簽字畫押,勾踐無奈,只得硬著頭皮簽了。

    待這些條件談妥,慶忌神色緩和了許多,對勾踐言道:「以上種種,你肯應承,足見悔過之心真誠。不過你刺王殺駕以下犯上之罪,總要略施薄懲。何況,越人是否受伯噽蒙蔽、是否已無禍心,寡人朝臣中未嘗沒有疑惑,寡人想要你留質於吳,以彰其誠,如何?」

    勾踐聽了心中一涼:「這個慶忌,不是素來光明磊落,坦蕩胸懷的吳國第一勇士麼,如今怎也變的如此陰險貪婪。他先誑我立下契約,此時若再反悔,他便有了伐越的藉口。等到一切停當,還不罷休,要把我留在吳國為質,這一留,何時回去可就由不得我了,到那時,我就成了他慶忌砧板上的肉,要扁要圓,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春秋戰國時期,諸侯之間的邦交活動格外頻繁。而建立各類邦交活動,「信」是其中的最重要因素,為保障邦交的正常進行,「出質」作為「結信」的一種主要形式開始廣泛出現。尤其是實力不相當的兩國締結某些盟約時,弱國出質於強國以取信對方更是司空見慣,慶忌這個條件天經對義,勾踐實在無從推卻,否則吳國要因此質疑越國的誠意甚或出兵討伐,都是出師有名了。

    勾踐低著頭猶豫不決,慶忌見捉住了他的軟肋,咄咄逼人地冷笑道:「留質於吳,方顯越國誠意。你如今卻一味遲疑,莫非心有叵測?」

    「罪臣不敢!」勾踐忽地仆倒地在,片刻功夫已是淚流滿面,哽咽說道:「出質於吳國,親身侍奉於大王階下,時常聆聽大王教誨,勾踐實是求之不得。」

    他說了幾句肉麻的馬屁話,轉而又道:「但……臣父體弱多病,時常臥床不起,勾踐身為人子,若不能身旁照料,煎湯嘗藥,未免有失人子之道。忠孝不能兩全,勾踐左右為難,是以在陛下面前忘情失禮,還祈恕罪。」

    百善孝為先,父子天倫之道在當時可是比君臣之道還要重要,否則孔丘也不會倡議君臣之道應如父子之道了。勾踐搬出允常來,說父親沉疴難愈臥病在床,慶忌如果強要扣押他不許回國,那可有些不近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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