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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丘一見大怒,立即起身上前,高聲喝止道:「齊魯兩國在此罷戰議和,締結盟約,乃是莊嚴神聖的大事。為什麼要演奏這樣的夷狄音樂,跳這樣的夷狄之舞呢?我相信這不會是齊國寡君的主意,難道這是梨彌大夫的安排,這就是您作為齊國相禮,所做的合禮的安排嗎?」
姜杵臼素來不喜歡那種聽了讓人昏昏欲睡的宮廷雅樂,卻喜歡雜耍謔劇,蠻夷舞樂。這種夷族舞蹈,別具一番風味,正是齊國國君姜杵臼的最愛,不想卻被孔丘如此貶斥。但孔丘字字句句依足了周禮,姜杵臼偏生反駁不得,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得揮手令舞伎們退下,卻在心中暗恨:「幸好寡人當初不曾真箇重用了這個愚腐之人,晏相雖也時常進諫寡人,卻也不似他這般古板無趣。」
飲宴豈能沒有歌舞,梨彌背著黑鍋上前建議道:「國君,既奏不得夷狄歌樂,可否使我齊國宮中的倡優們樂舞一番以娛佳賓呢?」
姜杵臼正在難堪之中,也沒甚麼好臉色,便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去安排。」
一會兒功夫,兩國君主會盟的主席台上,又來了一批小丑和侏儒。齊國富有強大,宮中本不乏像樣的歌舞,但是國君姜杵臼素來不喜歡那種正式舞樂,他帶在身邊解悶的不是夷狄歌舞,便是雜耍謔劇,這班小丑侏儒穿著形形色色的衣裳一上台去,真是讓一向在正式場合嚴肅拘謹的魯人大開眼界,台下的魯臣們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些小丑和侏儒往台上一站,便賣力地表演起來。他們的節目只演了片刻,孔丘的臉色就變的十分難看。那些小丑侏儒演的雜耍謔劇只為博人一笑,動作滑稽,語言粗俗,在孔丘看來簡直是不堪入目,讓魯國之君欣賞這種節目,簡直是一種羞辱,一旦傳揚出去,所謂『周禮盡出於魯』,豈不成了天下諸侯的大笑話。
孔丘立即疾步上台,大聲喝道:「這些匹夫小人,以丑形惡狀調笑於諸侯,其罪當誅,請命有司處置!」
姜杵臼正看的眉開眼笑,一見孔丘又跑出來攪局,不禁有些生氣,他不以為然地道:「孔大夫何以如此大驚小怪,這些優人侏儒不過是演些雜耍謔劇,逗人一笑罷了,何來污辱諸侯之罪?」
孔丘正色道:「!兩國國君會盟,公卿大夫雲集,皆是廟堂上人物,如此莊嚴之地,一班匹夫小人卻來扮丑作怪,調笑無忌,難道還不是污辱諸侯?我國寡君應約而來,乃是齊國貴客,君上若縱容這般小人,豈非輕視我魯國寡君??」
姜杵臼大為不悅,擺手道:「孔大夫言重了,言重了,不過是喚他們上台雜耍一番,供大家娛樂。」
孔丘把手一拱,打斷他的話,厲聲道:「依周禮,匹夫小人,而熒惑諸侯者,罪當誅。若不治其死罪,君上威嚴何在?吾國寡君受辱,身為臣子,孔丘感同身受,怒不可遏。若齊君不忍屠戳,孔丘願為效勞,來人啊!」
魯國一方忽啦啦擁出一群兵將,孔丘把手一指,厲聲喝道:「這些優倡侏儒熒惑諸侯,其罪當誅,爾等速速執法,將他們首足異門而出!」
「首足異門而出」就是腰斬之刑,孔丘此番赴會,早已做了準備,姬宋身邊帶的這些人都是唯知聽命行事的忠誠武士,一聽令下,一位武將立即率領一群如狼似虎的魯國武士將那些小丑侏儒抓了起來。
這些小丑侏儒別無生存技能,只會些雜耍搞些的節目,恰好姜杵臼又好這一口,他們在齊國才能謀口飯吃。哪知道演些雜耍娛樂劇也能和侮辱諸侯這樣的嚴重罪名掛上鉤,竟然招來殺身之禍,他們立即跪地乞饒,紛紛叩首,七嘴八舌地道:「君上饒命,大夫饒命啊,我等卑賤小人,不知禮儀貴重,只是盡我所能,以娛貴上,君上開恩,大夫開恩,請饒小人們不死。」
孔丘橫了心要殺他們立威,為魯國挽回好禮的顏面,博取魯君威望,聽了他們懇求,絲毫不為所動,他冷笑一聲,大喝道:「執行!」
那些武士們誠心要在齊人面前展示魯人勇武一面,免得齊國看輕了魯國,還以為魯人只知謙恭守禮,沒有血性英勇,當下便將這些小丑優伶捉下台下,毫不手軟地當眾施以腰斬之刑,一時血塗遍地,肝腑流淌,其形其狀,駭得許多齊國公卿面無人色,幾欲嘔吐。
姜杵臼臉色鐵青地坐在台上,雙手扶案微微顫抖,已是氣的說不出話來。可是他有伏兵,魯國亦有伏兵,雖是恨極,他卻不能妄動,怨恚之意,鬱積於心。
會盟已畢,齊魯兩國國君拱揖告別,各自登車回程,車駕迴轉,甫出夾谷,姬宋便欣然大笑道:「孔卿有勇有謀,殺伐決斷,盡顯威風,使我魯國揚眉吐氣,夾谷會盟,魯國聲威穩在齊國之上,哈哈哈……,孔卿,回去之後,寡人要升你為大司寇,六卿之中,亦只世卿三桓在你之上!」
第250章 兵貴神速
湖水被風吹著,泛起陣陣波瀾,湖邊的蘆葦漸漸失去綠色,被風一吹,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這個季節不是農忙季節,靠地吃飯的百姓們在這個時候大多比較閒逸,可今年不同,他們有許多事情可做。
青壯們去伐木、造船,賺些外快養家,還有人則去為正在建設的海鹽場工作。湖邊有些老弱婦孺,則在那裡編織著魚網。一張大網用綱繩系在兩棵大樹之間,有五六個老人正在同心協力地編織著網眼,他們雖然年邁,但是手法嫻熟,幹這種活兒,一個棒小伙兒也未必有他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