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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無禮!」吳娃兒嗔瞪了她一眼,又向唐焰焰笑道:「這船也慢不到哪兒去的,娘子此去淮中,也不急在早上一日兩日,你既搭了本公子這船,本公子也不差你一個人的住宿吃食,且隨我同往淮中去吧,一路上正好思量一下對策。」
她把手中茶盞靈巧地一轉,撮唇輕吹杯中茶葉,看其浮沉,微笑說道:「男兒家享齊人之福,妻妾成群,紅花綠葉,艷福無邊,自古就是如此,那便成了規矩。這隻茶壺,配了六隻杯子,人人覺得再正常不過,你若硬要一隻茶壺只配一個杯子,原也不妨,只是天下間人人都視一壺多杯為常事,你想一壺一杯,那反而要被人看做荒誕不經了,奈何?」
唐焰焰心中雖然意動,口中卻大不服氣,冷「嗤」一聲道:「你這小公子倒是了解得很嘛,你也是男人,當然與他一個鼻孔出氣。」
吳娃兒微笑道:「楊某生於豪門大宅,長於婦人之手,見慣這種事情,想不了解也難。」(註:女權主義者不要扁俺,以娃兒的身份和視角,只能是這種見識,那時代一個妒妻就連鄰居家的女人們都要鄙視她的,風俗理念如此,與俺不相干。俺要是把她寫成現代新女性,那才不切實際了。)
吳娃兒把茶杯放在桌上,笑道:「男人情意與女人是不同的。你若處之拙劣,那男兒家的情意就是這一杯茶,她喝了,你便沒有,唯有一人可享。若你維護的巧妙,那他的情就如一井水,娘子可以好好思量思量。」
唐焰焰聽得氣悶,恨聲道:「下輩子,我也做男人!」
吳娃兒想起楊浩在東京城種種行為,對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對家中殫精竭慮,維持打理,如今奔波在外,還是處處小心,不禁悠悠嘆道:「你只看到男兒風光,孰不知男兒自有男兒的苦,他們肩負的,女兒家又何嘗知道?」
妙眸一轉,瞧見唐焰焰無聊的模樣,吳娃兒忽地展顏笑道:「行程漫漫,未免太過乏味,我有一種牌戲,十分得趣,娘子可願一起排遣時光?」
唐焰焰怔道:「甚麼牌葉?葉子牌麼?」
吳娃兒笑道:「比葉子牌還要有趣,這種牌戲叫做麻將,規則倒也簡單,杏兒,把張牛兒喚進來,把我那副翡翠麻將取來。」
唐焰焰是個牌迷,她生長於大戶人家,各種牌戲都是熟稔的,一聽登時興趣起來,吳娃兒向她說明了規則,唐焰焰一聽就懂,只覺這種牌戲諸般組合,妙趣橫生,不禁躍躍欲試起來:「這牌戲倒也有趣,想不到開封還有這樣好玩的東西。」
杏兒提了麻將匣子進來,一聽這話,便傲然道:「這種牌戲,就是我們……」受吳娃兒一瞪,她便改了口:「呃……我們開封府南衙院使楊大人所創,當初只興於青樓妓坊,如今許多豪門大戶、百姓人家,都喜這種牌戲。」
「是楊浩所創?」唐焰焰心道:「那個傢伙授我的象棋走法倒是十分得趣,不知他如今又淘弄出什麼好玩的東西了?」
船行悠悠,前方一箭地遠,一艘小船兒不緊不慢地行駛著。公子折、童子吳,村婦唐,三人之間兩條船兒,卻是誰也不曾注意彼此之間會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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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運輸本來就是日夜行船,熱鬧非凡,如今汴京缺糧,正使舊法兒加緊運糧,河道上的船隻更是絡繹不絕。魏王趙德昭的大船前面有兩艘小船開道,旗幟擺處,一般般商船、貨船盡皆駛到岸邊,候欽差大船駛過,才又魚兒一般散布到整個河面上。再加強巨帆和兩大排槳手,行程倒也迅速。
慕容求醉與方正南站在船頭,三司使楚昭輔的兩名親隨李晉、伍告飛站在左邊兩三步遠,程羽、楊浩、程德玄站在右側,各自私語談笑,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慕容求醉與方正南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扭頭看向楊浩道:「楊院使,你是欽差副使,不知此番南去,如何行止,你心中可有定計啊?」
楊浩道:「各路差使盡已派遣下去,千歲代天巡狩,只是督促地方用命,是以倒也不必有個確實的去處,盡可一路行去,隨走隨停,隨時處理諸般難處。」
「可笑!」
慕容求醉曬然一笑:「你要千歲漫無目的,走走停停,那要耽擱多少時間?依老夫看來,我等當揚帆直奔最南端,自尾而回,從最遠端開始,一處處督促購糧、運糧,如結網而哄魚,驅之用命,竭誠北運。」
楊浩解釋道:「慕容先生此言差矣,時不我待呀,如依此法按部就班,還是要來不及的。地方官吏良莠不齊,有的是肯竭誠用命的,有的不免要搪塞推諉,從中漁利。我們此行,只管對症下藥,處理一處,便有殺一儆百之效,以點帶面……」
「無知!」
慕容求醉把鬍子一翹,冷笑道:「觀你在南衙所為,老夫就曉得你的為人品性,嘿!原來你是要故意尋人岔子,試圖用嚴刑酷法行殺雞儆猴之用,我大宋素來優待士子官吏,從不以苛政暴律治理江山,你用強拆汴京建築的法兒來對付江淮官吏,無疑自毀是長城。」
楊浩心中大為不悅,但是知道他是趙普心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慕容先生,須知亂世重典,事急從權,如今開封……」
「糊塗!」
慕容求醉慷慨激昂地道:「你這是陷魏王殿下於不義,如此一來,天下官吏、士子們將會如何看待魏王千歲?你這人做事莽撞、不計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