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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官家並非昏饋之主啊,而且他知恩重義,最為賞識有情有義之人,這兩份奏章送進京去,一加對比,恐怕連奪節之事,官家都不會加罪於他了。這真是……這根本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想至此處,程德玄手腳冰涼,冷汗一陣緊似一陣。天氣便就火熱,程德玄心如油煎,片刻功夫就大汗淋漓,有如從水中剛撈出來的一般。
智者有言,如果心中有天堂,哪裡都是天堂。如果心中有地獄,哪怕身在天堂,也會被你自己變成地獄。如今,程德玄就如身陷地獄烈火之中了,這地獄,是他自己親手為自己營造的。
程德玄一陣頭暈目眩,他抬起頭來看著楊浩,只覺楊浩的影子忽遠忽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他急火攻心,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楊浩剛要開口,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眼前金星亂冒、似昏非昏的當口兒,就聽楊浩急叫道:「程大人?程大人?」
隨即「嘩」地一聲,一杯涼茶便潑在了他的臉上,然後便聽楊浩大聲疾呼道:「快來人吶,程大人中暑啦。」
程德玄的心都在滴血,他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頭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第165章 宴請
道觀,觀道之地。
修道之人認為,「道」是虛無之樂,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是最合乎自然之理,所以建造修行之所時,常尋山靈水秀與世俗繁華隔絕之地,以極力營造一種洞天福地的氣氛。
落霞山的棲雲觀,就座落在群山環抱、草木蔥鬱的林海蒼山之中。此處山林青翠,景色青幽。置身其中,山幽、水幽、林幽、亭幽、橋幽、路幽……,便是一介凡夫俗子,都要頓生脫俗之感。
沿石階山道逐級而上,山道旁有淙淙泉水向下瀉來。陣陣山風透過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風聲、水聲混合起來,仿佛是天籟之音。
一進道觀,也無市俗城市中的寺廟道觀香菸繚繞的繁雜景像,處處清幽,房舍建築與蒼松古樹、翠柏青藤、流水山石完美地組合在一起,真有神仙洞府的感覺。這才是真正的道觀。
這家道觀,是李家捐資建造的一處道觀,所以也不指望香火信徒的供應,道觀時只有幾個香火道人,十分的清幽冷靜。因為李玉昌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消夏別莊,所以建造風格不循常路,道觀最後一進倚懸崖所建的院落也比尋常的道觀房舍複雜,供其攜家眷來此消夏避暑時居住。
此時,狗兒正在榻上靜臥,窗子開著,窗外便是壁立的懸崖,一株崖松斜探出去,凌於半空之中,松葉如蓋,與遠處湛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合成一副蒼松凌雲的畫面。再往對面山上望去,只見松濤滾滾,松風陣陣而來,令人神情氣爽,全無盛夏的暑氣。
狗兒側身而臥,一手搭在小腹處,一手屈肘托腮,雙目微閉,似睡非睡。過了半晌,她忽地翻身坐起,賭氣地一拍床榻道:「師傅爺爺,你教的這法兒根本不可行嘛,想吸氣兒的時候你偏要我出氣兒,該出氣兒的時候你卻要我吸氣,還有這收腹啊、擴胸啊,顧得了這就忘了那兒,想起了那兒又記不起這兒,怎麼可能睡得著,人家險些岔了氣兒。」
窗外那株斜探到半空中的蒼松虬龍般的松幹上,忽地傳來扶搖子的聲音:「嘿嘿,急不得,慢慢來,你師父悟道一甲子,方始參悟出來這門煉養人元大丹的吐納之法,豈是那麼容易便讓你學得的?純陽子那老牛鼻子拿著他拱若珍璧的雙修功法來換,你師父爺爺都不曾答應呢,你還要牢騷滿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狗兒惱道:「可這就是吸氣呼氣的便能學一身本領麼?」
扶搖子笑道:「就這一式,你若練得純熟,那就一生受用不盡啦。要學大本領,你也得先把根基紮好啊。這一式練成了,才能學第二式,九式功法全都學會,易筋洗髓之後,才好修習上乘武藝。現在還沒到你吃苦的時候呢,若是這就不耐煩了,那麼不學也罷。反正你楊浩大叔是做官的,也不需要你個小娃娃為他做什麼事,幫什麼忙。」
狗兒一聽「楊浩大叔」,只得服軟,嘟囔道:「人家學還不成嗎?」說著乖乖地躺下去,側身而臥,單手托腮,微闔雙眼又打起了「瞌睡」,「瞌睡」沒打多久,她就悄悄張開眼睛,咕嚕嚕地四下亂轉,蒼松虬干深處傳出扶搖子一聲清斥:「又在分神,該打!」
一枚小小的松塔便從蒼松中射出,正中狗兒的屁股。狗兒「哎喲」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大嗔道:「師父爺爺,又打人家屁股,都讓你打腫啦!」
就在這時,門久傳來一個童子的聲音:「狗兒姐姐,狗兒姐姐!」
窗外松枝輕輕一顫,扶搖子身形一閃,已經端然立在房中,就聽門外一個清脆婉約的少女聲音道:「老仙長,子渝又來打擾了。」
「呵呵,折姑娘來啦,請進來吧,老道正想與你對奕一番。」
門一開,摺子渝便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進了進來,扶搖子笑道:「怎麼,又來尋你狗兒姐姐玩耍麼?」
進來的是摺子渝和她的小侄兒折惟忠。摺子渝二八妙齡,她的大侄兒折惟正比她還要大了五歲,二侄兒折惟信比她也大了兩歲,三侄兒折惟昌與她年歲相當,只有這個最小的侄兒折惟忠年方五歲,確實比她小了很多。所以摺子渝最疼這個小侄子,平素總帶他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