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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浩心頭一熱,一把攥住她的雙手,感激地道:「子渝……」
摺子渝掙了一把沒有掙脫,便不再抗拒,任他握著自己雙手,幽幽地道:「你別誤會,蘆州與我府州,如今已是禍福與共的同盟,所以我才……,至於你我之間……,唉,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不再怨你,可也……不可能再做他想……」
「為什麼不能?你說我無恥也好、貪心也罷,我現在就是不想放開你,子渝,我……不敢想像,有朝一日你嫁了別人……」
「那又怎樣?」
摺子渝咬著一線紅唇,慢慢揚起眉毛,眼波亮晶晶的:「我既已離開,難道還能回頭麼?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嫁給你,做楊家的五娘??」
楊浩呆住,久久不發一語。眼前是第一個令他心動過的女人,兩個人情怨糾纏直至今日,愛恨情仇已如一團亂麻,再也理不清了,他舍不下子渝,卻又情怯不已。他能怎麼說?如果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古人,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要她嫁給自己,理直氣壯、一腔霸道。可他不是,一想到自己的四房夫人,他還如何啟齒?
楊浩的雙手慢慢鬆開,摺子渝眼中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下去,她輕輕一笑,抽回自己的雙手,淡淡地道:「大敵當前,不要多想了,我們就依太尉所言,看看能否從城中守軍處做做手腳,如果不成,咱們再發動強攻,太尉,子渝……告辭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楊浩默默地坐在那兒,心中空空落落。
帳中那根立柱的花紋產生了一些變化,像是人眼花時看向物體產生的扭曲線條,那變化的線條不斷向下滑動,忽然一斂,竹韻姑娘就俏生生地出現在那兒。
「這柱子砍得也太勻溜了吧?又這麼粗,本姑娘抱著這根柱子,連個搭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累得我手酸腿軟,幸好你們沒談太久,要不然可真撐不住了。」
楊浩仍舊沉默不語,竹韻輕哼一聲道:「太尉大人有時聰明絕頂,有時笨得像豬!」
楊浩茫然道:「我怎麼笨了?」
竹韻活動著手腳,慢慢向他走近:「看折姑娘方才那副模樣,分明是想要得到你的一句承諾,我敢打賭,只要你說中了她的心意,你要她馬上嫁給你她都肯的,可你偏偏退縮起來,換了我,對你這麼一個沒膽的廢物,也要一走了之了,肯理你才怪。」
楊浩茫然道:「一個承諾?一個什麼樣的承諾?我就是因為猜度不透她的心意,唯恐說錯了話,會鬧得更加不可收拾才不敢說話,姑娘也是女人,你知道她在想什麼嗎?」
「那我怎麼知道?」
竹韻姑娘理直氣壯地道:「本姑娘十二歲就開始殺人,你若問我殺人的手段,我可以跟你講上三天三夜,至於這種事兒,你向我請教,我向誰請教?」
楊浩沒好氣地扭過頭去,竹韻歪著頭看看他的臉色,湊近了問道:「聽她方才口氣,太尉此番所用離間之計的詳情,她還不知道?」
楊浩道:「不錯。」
竹韻眼珠滴溜溜一轉,好奇地道:「我看她真的很關心你啊,為什麼瞞著她?」
楊浩端起摺子渝不曾動過的那杯茶水一飲而盡,吁然道:「因為……守城那員大將,是她的姐夫,我無法確定他們之間還有多少聯繫,也不確定她一旦知道會做何反應,我不能冒險。」
竹韻沉默片刻,輕輕嘆道:「但是這一來,你可對不起她了。」
楊浩苦笑道:「我知道。」
竹韻安慰道:「不過……如果你告訴了她,那就是拿蘆州上下無數追隨你的好漢性命來冒險了,你也是情非得已……」
楊浩仰起臉,落寞地道:「能有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知我楊浩一腔愁苦,兩廂為難,這人生……總算也不是十分的寂寞。」
「你別客氣。」竹韻拍拍他的肩膀,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幸災樂禍地道:「我只是很想知道,折姑娘曉得你又騙了她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
小周后回到隴西郡公府,心頭還在怦怦亂跳,一想到方才在宮中所遭遇的一切,她就又羞又憤,萬幸皇子趙德崇突然趕到,否則她一個弱女子怎生抵抗,現在只怕已落得個……
趙光義那番話猶在她的耳邊迴響: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是大宋的皇帝,自己一家就是他的籠中鳥兒,這一次幸運地逃脫了,下一次怎麼辦?
小周后按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剛剛走進後院,迎面便闖過一個人來,小周后如驚弓之鳥,嚇得一聲尖叫,閃身往旁退去,那人急忙扶住了她,喚道:「女英,你怎麼了?」
小周后定睛一看,見是自己丈夫,這才長吁一口氣,驚魂未定地道:「沒……沒什麼。」
李煜仔細看她,又詫異地道:「女英,你……清晨入宮,穿的是命婦朝服,怎麼……怎麼如今卻換了一套宮裝?」
小周后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搪塞道:「唔,那身衣裳……不慎……不慎……,哦,皇后娘娘令妾身吟詩作對,不慎打翻的硯台,弄污了衣衫,所以娘娘賜了一套宮服。夫君,妾身有些疲累了,要……回房沐浴歇息一下。」
小周后說著,便匆匆轉回自己的臥房,李煜站在那兒,狐疑地看著她的背影,思忖半晌,忽地臉色大變,快步追了上去。
小周后吩咐侍婢備了熱水,正欲寬衣沐浴,李煜突然漲紅著臉沖了進來,小周后駭了一跳,下意識地拿起衣衫遮住身子,見是自己丈夫,這才心中一寬,嗔道:「夫君闖進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