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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騎兵栽倒在地,後面的騎兵剎不住速度,便狠狠地踐踏上去,不少人跌落馬下,鍥形的攻擊陣形為之一鈍,來敵立即擴散了陣形,無論是橫向、還是縱向騎士之間都散開了距離,這支銀州騎兵也是久經戰陣,衝擊速度絲毫不減,弩車仍然在發射,但是殺傷效果已經不像方才那麼明顯了。
中軍大旗又是一揮,中軍連著兩翼的弓弩手們立即取下弓弩,他們使用的是一品弓,射程遠在普通弓箭之上,普通弓箭發射在兩輪到三輪之間,敵騎便能衝到面前,轉而進行肉搏戰,而使用一品弓,即便弓馬不夠嫻熟的戰士,至少也能增加一輪射擊的機會,弓弦嘈切如雨,箭矢無需瞄準,密集的攻擊使得敵騎紛紛落馬,尚未靠近,他們便付出了更大程度的損耗,最重要的是,經過車弩和弓弩的連番打擊,他們的衝擊銳氣已然大受影響。
銀州鐵騎萬沒想到楊浩軍中的弓弩竟然這般厲害,這片刻功夫已使他們付出了巨大代價,不過同伴們的犧牲是值得的,他們越來越近了,弓弩馬上就要失去作用,只要讓他們的輕騎兵衝過來,那就是一邊倒的屠殺場面,當他們的鐵騎洪流從楊浩軍中趟過去時,留下的將是一地殘肢斷臂。
眼見敵騎裹挾著沖宵的殺氣疾沖而至,中軍陣營似乎被撼動了,弩車被倉惶推向兩邊,士卒們開始紛紛後退,銀州鐵騎獰笑著,嗜血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敵人,手中的鋼刀齊刷刷地舉了起來。
忽然,前面的蘆州士兵用更快的速度向後退卻,與此同時,卻有一批士卒穩穩地從他們中間穿插過來,一步步向前邁進,他們的打扮與普通士兵不同,方才的弓弩手只著一件皮甲,他們卻穿著全身鐵甲,魁梧的身材、沉重的腳步,儘管大地在震顫著,他們的步伐卻穩定而凝重,很快,他們就肩並肩地排成了一行,緊接著是第二行、第三行……
「重甲步兵?重甲步兵就可以阻擋我們的腳步麼?」
契丹兵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更興奮地握緊了掌中刀,臀部稍稍離開馬背,準備在衝撞和劈砍中給蘆州軍一點顏色看看。
這時,那支重甲步兵忽然齊刷刷沉聲一喝,揚起了手中的大刀。
「這是什麼?」
「刷!」
一排大刀豎立如牆,耀眼的陽光從刀片上映射過來,刺人雙目。沖在最前面的契丹兵驚駭地瞪大了眼睛,與眼前那一排恐怖的大刀比起來,他們手中的彎刀簡直成了可笑的玩具。來不及有多餘的想法,戰馬仍在向前狂沖,一片耀眼的刀光便迎面劈了下來。
迅猛的衝撞還是產生了效果,第一排重甲陌刀兵雖然劈中了對手,也被強大的衝力撞得向後跌去,有的肺腑巨震,噴出了鮮血,但是整個隊形沒有亂,他們被第二排士兵緊緊地抵住,而衝過來的敵騎也被刀兵硬生生劈得人仰馬翻,阻住了他們後續鐵騎的衝刺步伐。
陌刀手們開始隨著戰鼓的節奏一步步向前邁進,揮刀、劈落、踏步、再揮刀……
這支輕騎兵本來是要突出敵陣,似一柄尖刀穿陣而過,打亂防禦的陣形、把蘆州兵馬切裂開來,可是失去了衝擊優勢的輕騎兵在這無可抵禦的刀陣面前已經完全失去了銳氣,陌刀手們如牆而進,所向披靡,敵騎遇者,人馬俱碎。與此同時,兩翼士兵抄起了長槍戰斧,上刺敵兵、下砍馬腿,開始向中間壓縮……
折惟正看得血脈賁張,他雙拳緊握,緊緊盯著那一面倒的屠殺場面,熱切地道:「太犀利了,當真是當者披靡,如果我府州也有這樣一支陌刀隊該多好!」
「華而不實!」
摺子渝成了專業挑毛病的,這一路下來,似乎不找楊浩一點毛病她就不舒服,她冷冷地道:「重裝陌刀兵擁有極高的防禦力和攻擊力,但是他們缺乏持續作戰力,如果是在開闊的陣地上同遊騎兵作戰,他們只有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吃灰的份兒,遊騎兵拖也能活活地拖死你。
陌刀陣適於陣地戰,需要弓手、步卒、輕騎兵的配合,在關鍵時刻強力一擊,瓦解敵方的衝擊陣勢和士氣,給其他人馬製造更好的沖陣機會,但是養一千人的陌刀隊所耗費的錢財和時間足以招募訓練一支上萬人的軍隊了,上萬人的軍隊難道還不足以抵消一支千人陌刀陣的威力?
楊浩是因為蘆州地域有限,兵力有限,不得已才耗巨資練什麼陌刀陣,如果他的地盤再大一些,麾下的軍民再多一些,從最實際的角度考慮,相信他也不會組建什麼陌刀隊了。陌刀陣只能贏取一時一地的勝利,戰場上,誰的反應最快,誰能用最快的速度彌補自己的漏洞,發現並攻擊敵人的漏洞,牽著敵人的鼻子走,誰才能掌握戰場的主動,誰掌握了戰場主動,哪怕一時吃些虧,也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想跟塞外遊牧部族為敵,最終的制勝法寶只有一個,以騎制騎,而不是陌刀陣。」
折惟正輕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養陌刀陣,只要有錢就行了,養騎兵,馬從何來?西套善養馬處,俱在党項、吐蕃手中,如何以騎制騎?」
鮮血肆意橫流,殘肢斷臂拋灑了一地,陌刀手們損失了約有百餘人,可是死在他們刀下的至少不下千餘騎,可是楊浩看在眼中,還是心疼不已,一比十的損失率,這戰績夠輝煌了,尤其這是他的陌刀手初次上陣迎敵,可是他的本錢有限,尤其陌刀手培養不易,經不起如此揮霍呀。